肃地说:“你知不知道,话本子里头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俏千金的爹娘为什么没有好结果?就是因为他爹妻妾成群。我后院里这么多人,就算你再喜欢我,也迟早会心冷。你心冷了,就会跑。俏千金的娘想跑,她爹可以让她生孩子留住她。你是个男的,我没法儿让你生孩子留住你啊。”
“……”陆远檀缓了一口气,蹙眉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烟罗神回想着桃花树下,刀客凝望俏千金的双眸,深邃的眼中映出她秀美的脸庞。
他对她说:“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总而言之,”烟罗神学着他郑重许诺,“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眼眸是一如既往的闪闪发亮,像眨呀眨的星子,又像热烈的炭火。陆远檀本想问到底谁是俏千金,可话儿不由自主地在喉咙间滞住了,心里头似乎有什么松动了,像冰块蜿蜒出了一道裂缝。
她说得这般真诚,眼神也这般清澈,一眼可以望到底。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相信她的诺言,即使他明明知道,她是个荒淫的混蛋。
“傅城主说笑了。”他挣开了她的手。
她把他安排在翠雨轩,拨了许多奴仆去照顾他。而她自己被城中的事务缠住了身,半点儿也挪不了步。她没想到当个城主这么累,从早到晚有一大群臣子排着队要找她。以前在隐岐川,这些事有隐岐川主君去解决,而她只要每天在巨木上看话本子。奏折堆积如山,她看得头昏脑胀。她想了想,他们说陆远檀是宛阳少城主,宛阳坚城不倒两年之久,全是因为有他坐镇城中,想必这些城中庶务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她抱着奏折来到翠雨轩,他正临窗夜读,镇纸下的笔墨遒劲有力,有如龙蛇。
他见她怀中堆得比她人还高的奏折,轻声道:“这些都是城中机密,你放心给我看么?”
“我一百个一千个放心,”她皱着脸说,“你不帮我看我真的会死的,当人实在是太难了!”
他叹了口气,接过她怀里的奏折,一样样码在桌上。她是个坐不住的人,一会儿为他磨墨,一会儿给他扇风,最后取来瓜子靠在他边上嗑。
夜深了,蝉声聒噪,犹如耳鸣。他一本本地翻折子,模仿她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批复。忽然笔下一滞,浓黑的墨滴在折子上,染黑了字迹。这本奏折是宁安城的将领发来的公文,说他们已经擒到了宛阳城城主陆云渐。他们打算把他押送回到宁安处斩,再由傅羽穗将人头赠予隐岐川。
大势已去,他两年前就知道会有今天。宛阳城的固守不过是苟延残喘,只是他父亲不愿臣服,更不愿相信现实。于是所有人跟着父亲抗击隐岐川,城破兵败,父亲逃窜东南,陆氏举族为奴。
陆远檀动了笔,默不作声写:“吾已知晓。”再把折子放回奏折堆。他放下笔,心里似有冷雨在下。院中的石径生满了苍苔,草木深深,根茎上结了蛛网,上面布满虫尸。他不禁想,他日此地被隐岐川的烟罗神占据,该是如何模样?
他想要休息了,一偏头,见傅羽穗已压着他的袖角睡着了。她睡得香甜,睡梦里还在砸吧嘴,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
“美人,我什么时候可以睡你啊……”她低声梦呓。
他失笑,敢情她梦里的好吃的是他。
他终是没起身,就这么坐了一夜。
几天后,押送陆云渐的囚车抵达宁安城。陆云渐被关入大狱,等候处斩。烟罗神很是头疼,陆云渐是陆远檀的父亲,她怎么能杀他呢?可他是隐岐川的敌人,宁死不愿臣服的贼子。他旧部众多,一呼百应。留着他,隐岐川定然永无宁日。烟罗神知道错在隐岐川,可大错已经铸成,她必须进驻宛阳,否则一来隐岐川水源枯竭,难以为继,二则将来疠气袭来,没有神明的宛阳定然沦为死城。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