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阻隔了外面所有人的听觉和视觉。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存在,不,还有那位数十年如一日的王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阴影之中,一如既往像是不存在。
哪怕是在戴维尔王的面前,安提斯特将军、或者该说是伊缇特大祭司依然是那副懒散的模样。
他懒洋洋地坐在雪松木扶手椅上,靠着柔软的垫子,一只修长的腿撩起,架在另一腿的膝上。
双手交握着,搭在胸前。
尤其是头还偏在一边,以斜视的角度看着戴维尔王。
那副放肆不羁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这个人就是在祭祀仪式上高贵优雅的大祭司冕下。
戴维尔王坐在上座,他俯视着坐在下侧方的伊缇特,目光炯然,不怒而威,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压迫性气场笼罩着整个房间。
若是换成其他的贵族大臣,早已惊恐不安地俯身跪下,祈求宽恕。
然而,伊缇特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戴维尔王散发出的威势,依然以那副毫无礼仪的姿态坐着,甚至还变本加厉发出哧的一声。
“为什么?……呵。”
他神态慵懒,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的陛下,您这样明知故问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您自己的智商?”
他的语气依然如往常一般的毒辣,或者可以说更甚以往。
“怎么?您那满满的慈父之心已经溢满到脑子里,将它整个儿浸泡了吗——”
最后一个字堪堪落音,一直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的伊缇特突然抬眼。
凛然的目光从他额发的缝隙中迸出,像是利箭一般向上方的戴维尔王射去。
戴维尔王原本笼罩着整个房间的威压感忽地一滞。
他看着伊缇特盯着自己的凛然眼神,眼底透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的胸口隐隐有点闷。
“伊缇特……”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帕斯特犯下大错。”
提起王太子,戴维尔王的眼神越发复杂。
“但是,伊缇特,你也应该知道如今波多雅斯的局面,我虽然费尽心力让它壮大,但终究根基不稳,右侧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皆是外敌环视,左侧所谓的友国也一直对波多雅斯虎视眈眈。”
“在如此局面之下,稍一不慎,我多年的心血就毁于一旦。”
“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保证波多雅斯的稳定。”
“帕斯特已做了十几年的王太子,他的势力早已稳固,不少贵族早早就将嫡系子弟送到他的身边,一大批人以及各方势力都已经牢牢地拥护在他的身边。他的地位一旦不稳,拥护他的各方势力绝对不会轻易罢休,如此一来,定会在朝野内外引发极大的动荡。”
“一旦动荡,其他国家必定趁虚而入。”
少祭发生意外这件事,他在查明事实之后也曾大怒,甚至动了罢免王太子的心思。
但是等怒气过去之后,他又不免犹豫起来。
要知道,帕斯特已做了十几年的王太子,簇拥在他身边的各方势力都已极为庞大——戴维尔王的确可以强行压服这股势力,但是由此导致的巨大动荡就肯定无法避免。
而且,在不知道萨尔狄斯存在的十多年中,他只有帕斯特一个孩子,从小到大,他灌注了太多的心血在王太子身上,终究还是不忍将其……
戴维尔王皱眉看着伊缇特,额头上的纹路因为他皱眉的动作陷得越深。
“现在的波多雅斯承受不起这样的动荡,你明白吗,伊缇特?”
伊缇特注视着戴维尔王,他眼底最开始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已随着戴维尔王说的那些话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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