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船才能寻到海市蜃楼的踪迹,否则即便入海也会迷失方向。
“你这王八船,倒还挺气派的。”
龟仙还沉浸在自己仙船的威风之中,忽然听身后传来这么一个煞风景的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方才那个玄衣箭袖的少年仙君不知何时靠近了他的仙船,一边摸了摸,一边发出了“气派王八船”的感慨。
龟仙气得跳脚:
“这是龟背仙船!什么王八船!你再骂!”
“……这么大一个王八壳,不是王八船是什么?”
谢无歧语调坦然又无辜。
沈黛原本心事满怀,听了这一句也不免抿出几分笑意。
不远处的江临渊实在是受伤过重,力竭躺在那礁石废墟之中,沈黛似有所感应,回首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是前世今生的血海深仇,死死钉在谢无歧的身上,有着近乎不死不休的癫狂恨意。
玄铁面具不期然地浮现在沈黛的脑海。
她曾经面对面的与归墟君交手过,纵只是短暂片刻,但沈黛一贯过目难忘,对方的身量、面具的纹路,下颌线的弧度,还有被她刺破的锁骨处的一点红痣,她都历历在目。
记得越是清晰,此刻沈黛再看向谢无歧,心中便仿佛悠悠悬在空中,无所着落。
“师妹?”
方应许见她神色不对,唤了她一声。
他还以为沈黛是忧心江临渊的事情,宽慰道:
“不必担心,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在结界之外,师尊和纯陵掌门也必然都在外观战,这江临渊心魔刚除,就无故对我阆风巅弟子明目张胆地下死手,待出武库隐界之后,他必然死路一条。”
明知死路一条,还敢这样做。
沈黛恐怕此次江临渊是孤注一掷,不除谢无歧,不会罢休。
谢无歧将气得龟仙吹胡子瞪眼,转头见沈黛神色寂寂,忽而回头牵住她手:
“愁眉苦脸地做什么?”
他余光瞥了眼那边礁石处,迟迟穿过八苦门的陆少婴带着人赶来,见江临渊灵脉俱伤地躺在一片碎石之中,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是立刻为他调息疗伤。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杀意甚笃,遥遥钉在了他的身上。
谢无歧睥睨一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到底,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蝼蚁罢了,还翻得过什么天吗?”
他声音不大不小,周围许多依次上了龟背仙船的修士都听到了他这一声不留情面的评价。
可他说得又确实没错,江临渊这一次突下黑手,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哪怕是等他们进了海市蜃楼的结界之后再挑衅谢无歧呢?
谢无歧倒是猜到几分。
江临渊敢这样做,要么就是不准备回头,要么就是……
他看向一旁神思不属的沈黛。
要么,就是他确定自己此举是值得的。
*
龟背仙船入海,众人掐了个避水诀,随着仙船一并潜入了溟涬海中。
谢无歧也曾在典籍里略略听说过这溟涬海,去岸三百里,入海百余丈,中有海市蜃楼,如人间城池光景。
从前这应龙海底城只是纸上传闻,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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