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虞成朗掉马一路奔至落霞山庄。
山庄里里外外皆有守卫看护,一见太子率人要硬闯,个个人肉墙一般拦在跟前。
虞成朗气得怒笑:“沈离征是要造反吗!”
为首之人拱手道:“将军绝无此意,将军吩咐,太子若是要入内,请自便,但其余人……”
虞成朗冷凝他一眼,阔步入内。
守卫将其引至冰窖前,俯首道:“殿下,将军在里头。”
落霞山乃避暑圣地,山庄底下有一处万年寒窑,单是一脚踏入,那寒气便直往脚心里钻。
四处嵌有夜明珠,明亮如白昼。
中间搁置着一张寒冰砌成的床榻,女子双手叠腹、枕着冰枕躺于榻上。她脸上的入葬妆容已被仔细擦拭,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略显苍白。
沈离征就坐在榻前,手执美黛,垂目描眉。
动作生疏,时不时便画重了、画偏了,但他素来耐心极佳,愣是将女子的眉眼勾勒出她从前的那般模样。
就好似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虞成朗怔怔看着这一幕,随后四下一扫,发觉这冷冰冰的寒窑竟添置了许多日常物件,书案、梨木架子、矮几、盥盆,似有人要长住于此一般。
且,矮几上竟还燃着保存遗体的留尸香。
虞成朗匪夷所思,半响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作甚?她已经死了,难道连入土为安你都要阻挠吗!”
沈离征正在给锦上戴珍珠耳坠,指腹微顿,道:“小声点,别吵她。”他平静地说。
虞成朗上前两步,死死盯住沈离征。沈离征就像一滩无波无澜的死水,投下巨石也惊不起浪花的那种,但他眉宇间有着同往日相差甚微的微妙感,那是一种冷静自持的癫狂。
虞成朗甚至觉得,他也已经死了。
回到皇宫。
虞成朗盖棺,无甚情绪道:“公主已入棺,下葬。”
司礼监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连忙颔首应是。
太子说公主在里头,那公主的遗体,就必须在里头。
此后,将军府彻底成了一座无人居住的废弃府邸。世人皆道,沈将军与发妻伉俪情深,自公主逝世,将军每每出征归来,便成日宿在落霞山庄,少与人往来。
天朗气清,他便坐在床前给她描妆。
风疏雨骤,他便坐在床前给她念书。
一至亥时,沈离征就放下幔帐,和衣而卧,轻轻揽住她,哑声道:“阿锦,睡了。”
女子好似能如往常一般钻进他怀里,黏黏糊糊地说:“夫君抱。”
沈离征揽她更紧,嗓音低沉回应道:“好。”
但他怀里真的好凉好凉。
夜阑更深,他埋首在她颈窝边,声线发颤,喃喃道:“阿锦,你跟我说句话吧,求你,跟我说句话,我快要疯了阿锦。”
无人应他。
翌日,沈离征又神色如常地去上朝。
如此日复一日,就连伺候在山庄的下人都要险些以为,小公主是不是真的活了过来。
可假的就是假的。
流莺捏着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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