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被他这番幼稚的言论问得一窒,堪堪将喉间那句“阿兄你不是会浮水么”咽了回去, 坚定道:“自然是先救阿兄。”
又一副“你怎如此不信我”的表情,委屈看他。
虞时也脸色总算松缓了些,小歇片刻,这才命人牵来他的宝贝黑马,两腿一夹赶上前头同样乘马而行的虞广江。
车厢内,虞锦抚着心口松了口气,唤来生莲作陪。
兴许是这些日子在王府过得过于滋润,虞锦鲜少再惦记起蒋淑月,后来又心想父亲与阿兄既能找来垚南,想必已明白来龙去脉,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蒋淑月,便也没细问。
这会儿空了下来,才顺嘴问上一问。
生莲一面给她剥着栗子一面道:“老爷回府时还让夫、蒋氏蒙骗了一阵,后来是虞公子在外头听了些戏文里唱的闲言碎语,盘问府里的下人,才查清真相。老爷大怒,动了家法,本要休了蒋氏,可大公子拦着,只将其名除了族谱,亲自将人压去了寺里看押,瞧那样子,大公子是不准备放人了。”
虞锦若有所思地搁下茶盏。
虞时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恐怕是觉得休了蒋氏过于便宜,这才将人禁足在寺里。
虞锦又问:“是哪座寺庙?”
生莲答:“姑娘,是厚雪镇的观音庙,奴婢也没听说过。”
那就是了,犄角疙瘩的破寺庙,恐连吃穿都寒碜,是她阿兄能干出的事儿。
虞锦忽然想起幼时的一些事来,兀自沉思。生莲看着她精致的小脸,思绪也不由飘远。
那日拷打蒋氏时她也在场,启初蒋氏还抵死不认,可大公子命人上了夹指板,没过两回,她便哭着认下,挨了家法后,本以为此事暂了,谁想老爷竟要休她,这才发了疯,涕泪横流道:
“我嫁到虞家,自知家世不显,每日勤恳操持不敢懈怠,这府里哪一桩事我未上过心?就连阿锦,难道我从前待阿锦不好吗,我照看她比照看老爷都要仔细,幼时怕她磕着碰着,不敢稍离片刻,恐有差池。刚过及笄之年,我便尽心替她相看人家,我何曾对不住她!我又何曾对不住老爷!老爷今日要休我,可曾想过当年那个没能保住的孩子?”
不得不说,打蛇打七寸,蒋淑月这番话确确实实在戳虞广江的心窝子。
当年蒋淑月因身子不佳,痛失腹中孩儿,后再难受孕。提及此事,虞广江脸上难免闪过一丝动容。
可他只闭眼一瞬,仍执意休妻。再后来,便是虞时也提议将人禁在寺里,终生思过。
生莲思来想去,还是没将蒋氏那番话说与虞锦听。虽说二姑娘定是不可能去替蒋氏求情,但若是听了这些,恐念及往事,又要难受一阵。
马车前头,父子二人骑着马。
自沈却那番话后,虞广江便一脸心事重重,惦记起了荆州匪患一事。
平心而论,剿匪劳兵伤财,若南祁王能替他平定此事,当真是了他心头大患。
他虽一介武夫,但这几日沈却那一手操作他也不是不明其意。什么风寒发热实为假,单看那聘礼礼单上笔墨干涸的程度便知,是紧赶慢赶才堪堪整出。
自古以来,亲自提亲之人,可谓少之又少。
虞广江欣赏之余,不免感慨一声,他家阿锦不愧是闺中翘楚,连那等倨傲之人都能令其倾心,颇有他当年风靡灵州的风范。
虞时也见自家父亲兀自点头,忍不住淡声问:“父亲在想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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