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却昨夜所言, 此处吃住都很寒酸,尽管刺史府已是给足了虞家兄妹排面,但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午膳也不过是将就着汤和素菜。
据说前些日子灵州的粮食没到之前, 刺史夫人做主开仓放粮, 府里的粮食大多用以救济百姓, 否则倒也不至于如此寒碜。
可虞锦并未挑剔。
咽下两瓣橘子开胃之后, 再喝沈却喂过来的汤, 竟觉十分餍足, 她托腮翘了翘唇角,若是身后有尾巴, 许是已甩出了万丈高。
沈却停了半瞬,只下意识在虞锦乌发上揉了两下。
虞锦半饱后才发觉身侧座上已无人, 疑惑道:“我阿兄去何处了?”
她垂目看了眼尚未动筷的碗面,说:“他不用膳了?”
沈却“嗯”了声,说:“他……应当不饿。”
虞锦“哦”了声,没多在意,作够了,便也自己接过碗筷用膳。
待午膳过后, 沈却又命人单独给虞锦开了小灶,确认她吃饱穿暖,才同周裘前往杏岭山脚。
因今日化雪,恐山路路滑难行, 为谨慎起见,原定今日返程的辎重军改为明日启程,且算算行程,恰能在年前回府。
无故多出一日闲暇, 虞锦也并未闲在府上,听闻刺史夫人午后要去东面的街市操持放粮之事,虞锦便提议同往。
说实在话,灵州虽为边境,但前有边城数万将士,她并未见过何为民生疾苦,此番前来也并无他意,只想代父亲瞧瞧荆州现状。
无论如何,荆州到底也是厥北境内。
然放眼望去,街市上尽是敝履褴褛的穷苦百姓,前来要粮的队伍从街市这头蜿蜒排到了城门口,荆州苦难尽可从中窥得。
虞锦一时怜悯心起,便上手在木棚里搭起手来。
周夫人很是惶恐,可瞧虞锦实在执拗,便也不好再阻。
虞锦自幼便没做过粗活,盛粥的动作也很是生涩。虞时也来时便见这幅情景,只看她小脸热得红扑扑的,指尖无意划过木桶边沿,烫得眉心蹙起,硬生生倒吸了一口气。
随侍心下一个咯噔,眼看就要上前,道:“属下去将二姑娘带来。”
“不用了。”虞时也拦住他。
他站定看了自家幼妹半响,缓缓吐息道:“让她做吧。”
虞时也糟心地想,往后远嫁去垚南,还不知要发生什么,总归也不能再事事护着她。
思及此,他烦躁地摁了摁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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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暗,东街的放粮结束。
大抵是无心插柳,不知是如何传出今日放粮之人乃灵州节度使之女,民间顿时传出虞广江爱民如子的言论来,倒让一些因多年匪患而对灵州节度使的怨言有所消减。
虞锦浑然不知,回到刺史府用过晚膳,便为明早返程收拾物件。因她来时过于匆忙,本就没带多少贴身之物,故而拾掇起来也丝毫不费力。
洗漱过后,已至亥时,夜里冷风四起,细雪纷飞,她阖窗时踮脚望了眼,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虞锦在屋里转了两个来回,将被褥铺平、叠起又铺平,直至汤婆子冷却,也没上榻。
灯影映照的门牖上,只见一个人影来回晃动,最后落座在木桌旁,虞锦支颐蹙眉,忽觉困意袭来。
子时,窗外风雪更盛,月色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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