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尔来一次也就罢,若来得次数多,不是连累人受苦受累?换做她摊上这样一个亲戚,都免不得要烦,推己及人,还是少来的好。
这次若不是是她爹新丧后,第一次上门,不好不跟家里打照面。换做平时,她该以生意为名,住在外面,再找机会跟舅舅见一面了。
等从大舅母所在的正院出来,颜青棠终于松了口气。
这还不算完,她还要去见一趟二舅舅。
二房是一排五进的院落,不过二舅宋文喜并没有住在这里,而是住在二房院子南面的一片竹林里。
竹林有小筑,名曰‘听风’,地方不大,但布置得风雅,环境也十分清幽。
颜青棠到时,二舅正在门前的树下坐着,一看就是在等她。
不同于大舅,二舅像个饱读诗书的文士。
他本名叫宋文西,后因少年时一次意外伤了腿,自那以后不能行走,身子也弱下来,当时颜青棠的外祖觉得‘西’这个字寓意不好,便将其改为了‘喜’,权当图个喜气。
他一身大袖青袍,坐在木制轮椅上,多年的不良于行,似乎并未击倒他,他面容平和,气质温文,肤色比常人要白一些,因此显得眼眸很深邃。
“棠儿。”
“二舅舅。”
颜青棠行了礼,在舅舅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之前你爹丧事,二舅却没有去奔丧,……”
颜青棠连忙道:“二舅舅,你的情况棠儿知道,爹也知道,他不会怪你的。”
当时没让宋家人去奔丧,是颜青棠和宋文东提前商量好的,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杀主枝那群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二舅舅一到春季,就会诱发咳疾,那阵子正是他一年中最虚弱的时候。
就像此时,明明已入了夏,大家都换了夏衫,二舅还穿着夹衣,腿上搭着薄毯。
“你不怪就好,你这趟来……”
按照俗礼,守孝期是不能到处乱跑的,但颜青棠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大家都能理解。
但在苏州境内游走也就罢,竟然不惜远赴几百里来了扬州,必然有事。
颜青棠不得不赞叹二舅舅的敏锐。
其实二舅宋文喜是整个宋家最聪明的人,大舅宋文东老练油滑,但若提起脑子还是比起二舅还略差了几筹。
颜青棠知道其实宋家许多事,大舅都是要来问二舅主意的,看似宋家是大舅当家,其实二舅舅才是那个主心骨。
所以她也没瞒着,把最近遭遇的一系列事都说给了二舅舅听,除了借子,其他什么都没瞒着。
“当初就觉得你爹行事有些不对,可这几年宋家也正值多事之秋,我竟不知其中有如此的内情……”
听罢,宋文喜满是唏嘘。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次来找大舅,就是想让他帮我从中牵线。我记得前几年大舅不是想做海商,曾折腾过一阵?”
提到折腾,连宋文喜都不禁眉间露出笑意。
确实是折腾,瞎折腾。
“那事还是我让他打住的,不知深浅就往里面跳,哪天把宋家葬送进去都不知道……”
说到葬送,宋文喜停顿了一下。
若说宋文东是葬送,那如今又要主动往里跳的颜青棠,又算什么呢?
“你的情况与他不一样,那位钦差大人虽不愿透露真实身份,但对方拿出内侍卫副统领的牌子,应该身份不会低。”
见二舅咳了声,颜青棠忙端过一旁的茶盏。
摸了摸是温的,才端给他。
宋文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又道:“两淮的盐政,苏松的丝织,以及沿海的贸易,这其中多少弊政,旁人不知,我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据说今上早年有疾,对打理政务不是太上心,于是便设下内阁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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