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老人听这话忽然就不高兴了,皱着眉头不满道:“这字颇有临安先生的风骨,怎么可能是无人指点?你这小子说的一口官话,听着就知不是本地人。我观你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这等气度少不得名家精心教养,你小子怎地空口说白话!”
周攻玉被指责了也不恼,就是有几分无奈。
过去的一切自从他重伤的讯息传回京城,家中亲人千里迢迢赶来却只为将他丢在荒野曝尸等死,假惺惺带着死讯归京就已经成了过去。他如今是不大愿意提起,但这老爷子不知者无罪,他恼也没有道理。于是无奈道:“几位客人,楼上请。”
“你到底师承何人?”老爷子很执着,拽着周攻玉的袖子一副你不说我不吃饭的横样。这模样这脾气倒像个老小孩儿。
周攻玉是真的无奈了,甩开也不好,扯着也难受。于是只能转过头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当真没有师承,在下幼年读书颇杂,受过指教的先生也多。没有师承哪一位,但都得到过教导。不过年少学字时曾偶尔得过一本字帖。在下的字就是跟着字帖上来炼的。”
老爷子追问:“字帖是不是叫《花间序集》?”
周攻玉:“……应当是吧。”
“那就是了,”老头儿点点头,“就是临安先生的字帖。”
……你说是就是吧。周攻玉也懒得解释,抬手做请状。
老爷子没觉得这般有什么,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有些歉意地看着周攻玉。周攻玉笑笑,转头引着四个人上二楼。他引着四人落座,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菜单拿出来递到老爷子跟前。这菜单是他单独准备的,给楼上的厢房每间都备了一份,会日日根据安琳琅的菜单调换。
老爷子不明所以,毕竟去哪家酒楼用饭都是由小二报菜名。这还是头一回遇到不报菜名直接递来菜单的店家。不过周攻玉递过去,他下意识就伸手接了。
翻开来,上面一手极漂亮的颜体。与外头牌匾上的的字儿有些相像,但这菜单上写的更为工整。
这一手好书法拿来写菜单,老爷子心中不由感慨。这么好的字不好好裱起来竟然随手就丢在厢房,当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当事人丝毫没有辱没才华的意思,周攻玉在一旁等了会儿。那老爷子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菜单,下首落座的年轻人实在尴尬:“不如就这上头清淡的菜色来几道吧。”
这点了跟没点一样。
周攻玉点点头,没管那菜单,转身就走:“稍等。”
主仆三人这回出来,只是在县城待烦了。老爷子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好好进食了,人瘦得都靠茶水撑着。实在怕他撑不住的两个随从才好说歹说,把固执的老爷子给劝出来。这回见老爷子精神这么好,他们坐在这格外宽敞的厢房里突然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老爷子很开怀,面上虽然还绷着,但精神头可大不一样。人闷久了就没精神,出来一趟还是对的。身边伺候的人却能清晰感觉到差别,一旁跟着坐下的林主簿正对着老爷子,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
……
周攻玉从二楼下来,安琳琅刚好拎了一桶牛乳从正门进来。
也是她幸运,刚准备去瓦市就碰到有人拉着牛犊子经过。那小牛犊子瞧着才几个月大,跟着一头壮实的母牛慢吞吞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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