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姜肆这一批家人子入宫,住进了永巷。
刚进宫的家人子都是从民间先进宫的,入宫前就没学过宫里头的规矩,新进宫头一件事就是从头到脚都洗一遍。
大多数的姑娘都很窘迫和羞耻,姜肆倒是坦坦荡荡,大家都是女人,该有的大家都有,再羞耻总要走这一遭,还不如坦荡接受,免得吃更多的苦,那些老人手里头的搓石和絮瓜瓤也不是吃素的。
洗完了澡,姜肆坐在房间里擦头发,一边坐着,一边思忖着该如何出宫。
大庸朝宫里的规矩并不算太严厉,家人子能出宫,若是寻着好机会,甚至能脱离宫人的身份,其中一个法子就是父母到宫中领人,不过姜肆是不能了,她再让楚父楚母领出去,估摸着又是被送到杜府的命。
另一个法子,就是托病挪出去,只是这也让姜肆有点发愁,出了宫想要立足,银子是必不可少的,可她身上拢共就剩下五两银子了,若是要在京都生存何其困难,还是得想法子挣点钱再出去。
她目光落在窗台上,窗台上插了一枝晚梅,平常这个时候梅花早就谢了,窗台上的这枝倒是颇为坚韧,枝叶斜斜,往外探出了头,遥遥指着一座塔。
永巷是一条长巷,姜肆他们住的地方离中央更远些,可再远,坐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的那一座佛塔。
塔共十五层,砖檐叠涩,从低层向上内收,在昏黄的光影里直直矗立着。每个一个时辰,一声清亮的钟鸣,都会从第十五层垂落下来,铺沿到低矮的永巷之中。
发尖润湿的手感让姜肆微微有些愣神。她一直有些疑惑,为什么薛准要在宫里头建这么一座塔?
她和薛准成为夫妻的年份并不算太长,但也有三年,姜肆自诩对他还算了解,薛准不信神佛,也不在意那些虚妄之事,偶尔看见姜肆读那些奇闻异事的话本子都会摆出板正的脸色,让她可以看,但不要信。
可现在坐落在姜肆面前的,却是一座精致的佛塔。
她叹了口气,兴许是这二十年里薛准变了,亦或者是她根本没有看懂薛准。
旁边同样擦头发的唐沁听见她叹气,悄悄问她:“你怎么了?”
姜肆已经收起脸上的表情了,笑盈盈回头看她:“没事儿,就是想着进了宫难见父母,有些想家。”被她拿走了银子,也不知道楚母在家能闹成什么样子。
唐沁说她也想家:“不过我进宫是想荣华富贵来的。”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选我进宫的那个内侍说了,咱们这一批是为了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才来的,我估计我是成不了太子妃了,但是能当个良妾也好。”
姜肆手一顿:“太子妃?”
难怪韩内侍那样着急,起初姜肆以为只是永巷令要往上进献美人,所以要从民间笼络人,她还骂了薛准两句老色批,结果是选太子妃?
她有点点心虚。
唐沁却没发现,连连点头:“是啊!姐姐不知道吗?当今太子已经二十一了,听说前几年前朝的大臣们就在催太子成婚,只是陛下说年纪小不着急,今年才开始的。”
姜肆顿了顿,问:“太子是陛下的第几子?”
唐沁瞪大了眼:“陛下只有一个儿子!太子是嫡长子啊。”
姜肆脸色怪异,第一个反应是,薛准这二十年,就没生下来几个孩子?第二反应就是,这个太子,是不是她的儿子薛檀?
她死之前是和薛准有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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