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O记行动,细明恰巧在场,我也抓了他一次。聊过后觉得他本性不坏,跟他深入聊了几次,一块儿打过马将,一起抽万宝路,一块儿喝蓝妹啤酒、吃湾仔泉昌美食的臭豆腐。炸的外皮香酥,蘸很多甜酱、辣酱,我总嫌还不够臭,但真的很好吃,咬一口,酥皮破了,在嘴巴里爆汁啊,百吃不厌……后来,细明就成了我的线人。”
易家怡被九叔说馋了,她吃过各种风味、各种颜色的臭豆腐,还没吃过港式的呢。
想吃。
“一年半后,我们有一个大行动,全港警察都随时接受调动,我们所有人吃饭睡觉都穿着防弹衣,这样干了半个月,还没有进展。警司们压力大,我们也快熬不住。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联系各自的线人,想尽各种办法得到些有用的一手信息。
“当时细明给了我一个重要线索,在那个时间点上,非常非常关键。
“但是一旦按照这个线索去出任务,就要全队出动,成呢,可能有一大突破,不成的话,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
“我力保线索不会有假,督察担心出事,想要再等等,但是我不愿等了,明摆着的机会,还等什么?后来在我的极力推动下,大家当夜出动。”
易家怡心都提了起来,九叔却忽然沉默下来。
他像陷入回忆中无法抽身,好半晌好半晌才继续,语速却不自觉缓慢迟滞了起来:
“我被枪崩掉了两个脚趾,小腿骨折,肋骨断了两根。
“队友各个受伤,我最好的搭档运气很不好,抬臂时防弹衣也拉高了,子弹大爆了他一颗肾,内出血,差点救不回来。”
“……”易家怡才在座椅中放松了没多久的身体,再次绷直。
“时候,督察记了大过,好多年没有机会升职。队友因为身体关系,不能再呆一线,去葵涌做厨司。我被降级,从便衣调回军装,游了6年街。”
林旺九轻轻抹了把脸,终于转头看向易家怡:
“细明给的线索是假的,当时是个圈套,是帮派集团被逼急了,给警方的一个下马威。”
“那之后细明呢?”易家怡眉头锁着,眼底雾蒙蒙的。
“失踪了。他娘病死在破屋里。我们的人赶过去,一拉开门都是苍蝇和恶臭。”
林旺九苦笑,缓了会儿情绪,才对着家怡,淡淡道:
“家怡,你才做这行,还像白纸一样干干净净,有丰富的同情心和使命感,是个好孩子。
“可是,这世道上的人,太复杂。他们未必能回应你的这份善意,细明也许死了,也许被威胁,也许因为母亲的去世而恨所有人,但总归……
“保护市民之前,你首要的是保护自己。
“做警察,尤其是在CID,你要时刻记得,理性,客观,公正。
“甚至,可以冷漠。”
易家怡望着九叔,仿佛看到他的眼睛在求救,仿佛看到他脸上的皱纹在渴求拥抱、安慰和原谅。
她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九叔。”
这是自从进入重案组后,九叔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
也是一向爱抱怨,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九叔,难得的推心置腹。
林旺九深吸一口气,启动汽车后,易家怡又道:“九叔,谢谢你。”
他回头看看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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