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缤纷世界,一片虚无。梦幻世界,如露如电。
所以朝晞露,这个“露”字太差了,他的这一辈子也太糟了,太烂了,那直接去往下一世,可以不可以?
为血液提供动力的器官咚咚狂跳,贝缪尔头一次感觉到心脏是那么重的东西,好像一块铁疙瘩,而脚下就是强力的磁场令他难以抗拒,弥漫着神灵也难捱的死亡之雾,如果从这里坠落下去,一定会得到解脱吧?
雷霆撕裂天空,他站在窗台上,于大雨中睁大了清澈的眼睛,好像试图看见自己来世的幸福命运。
像是在进行死亡预演,他的大脑里开始播放走马灯,据说这是头脑的自体意识放手一搏,希望能够来拯救濒临死亡的人。
那明明都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有些细节怎么就在记忆中扎了根呢?
在Folgandros的最后一天,贝缪尔取下了瞳片和助听器,其余感官的丧失让嗅觉灵敏到了顶峰,他轻松地在后山的几百种植株中找到了玉蝴稜。
“真的谢谢你,这样这件案子就可以圆满解决了。我现在就回去告诉Jacques先生,预订后天的航班回国。”二十来岁的陆赫就已经有那种淡然气质,一副沉着干练的模样,笑着说,“临行之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贝缪尔蛮笨蛮迷糊的,他找不到放仪器的地方了,现在又瞎又聋,别说听不见陆赫在讲什么,连独自回去都办不到,只是无助地攥紧了Alpha的衣袖。他的小手像是美人鱼的那么软,日光下金波如海的发美如幻梦。
陆赫来自文明高雅的上流社会,极其讲究礼数,见状也没有逾矩去牵他的手,只是将玉蝴稜的一端缠在他手上,而自己牵着另一端,为他引路。
玉蝴稜是一种花繁色艳的地锦属植物,他们之间有一条丝状的红色藤蔓。
那个时候贝缪尔没有听过古中国的传说,否则他一定会将它的样子完美而形象地描述成——月下老人的红线。
贝缪尔想走快一点,靠近一点,可是他看不见自己的脚,下意识觉得他的靴子一定很脏,他的鞋带乱得很。
前面的路段不太好走,陆赫就将藤蔓在手上多绕了几圈,两个人距离渐渐收得好紧。两道红色在他们无名指相缠,就像一对戒指。
贝缪尔手痒痒地像管不住,边走就边戳他一下,就一下,轻轻的。他幸福地过了头,紧绷着踮起的脚尖快要跳一支舞,如同白色的紫罗兰梦想着春天。
当时的Omega甚至没有学会傻乎乎地卖弄风情,他一路什么也没说,只是寄望于心上人多望两眼今日灰粉色婴儿般的天空,这种颜色诱人入睡,或许可以替他多留这个人与这段光阴,几天、几时、几分、几秒钟。
“Sonny.”最后分别的时候,陆赫这么笑着说,“后会有期。”
Sonny是年长者对下的称呼,一点也不刻板的用词,陆赫那么温柔地叫自己小弟弟、小家伙。
他好像光啊。
几乎同时,贝缪尔和回忆中幼小的他这么悲叹,欣悦和痛苦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漫长而艰险的思考过后,贝缪尔拨通电话。
“陆律,该进场了。”电话那头适时地传来众人的声音,冲散了他们初始的沉默。
“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会。”陆赫的法语字正腔圆,优雅庄重极了。他很适合这种语言的风格,每一句话都严谨地丝丝入扣,“家里有点事,我爱人找我。”
陆赫的语气就听上去非常忙,四处嘈杂得很:“怎么了小露,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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