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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不欢而散,因为贝缪尔又开始牙疼了,这次特别严重。房间里有小朋友,他就走到阳台上去抽烟。

“你少抽点。”江唯鹤皱着眉头,背靠在栏杆上,“我看你光一晚上都抽两包多了,瘾这么大?小心肺癌。”

“干你屌事。”贝缪尔把一截完整的烟灰弹到水缸里,又点一根,脚旁边是一整打啤酒易拉罐。

江唯鹤也被他骂习惯了,过了一会突然问:“你生日是几月几号?”

“下个月的复活节。”贝缪尔不见得把他当朋友,只是觉得无所谓,“今年具体几号还没查。”

江唯鹤听笑了:“怎么,你们外国人也过农历?生日还能没固定日子。”

贝缪尔喝多了酒,脸上很郁热,月光映到他脸上,突然就融化了,成为一汪一汪的银色碧波,清而深而沉默,最终汇入他眯紧的眼睛里:“我爸妈很早没了,没人跟我说过是哪一天。”

“我那个时候在一个小房子里过日子。”贝缪尔把地下室的囚徒经历一笔带过。

“我就记得有一天我妈在外头跟我说,贝尼生日快乐。她说要去给我买蛋糕,问我要香草还是草莓味的。然后我听到地上有咚咚的声音,那是别的小朋友把彩蛋放在地上滚,做游戏,神甫的侍童挨家挨户地吟唱耶稣受难曲,小镇所有人都在向圣母玛丽亚朝拜,并在圣像前欢歌狂舞,我能听见和想到马戏团丑角和演员们在河边表演蹬高跷、独轮自行车队伍,还有其它各种化装游行队伍,扮作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皇宫卫土、泽西小姐站在缓缓行进的花车上,牧师在门口留了一小块蘸有少许红葡萄酒的圣餐面包,还有野兔肉饼,后来都生蛆了。那天复活节,我妈再没回来过了。”

江唯鹤呆得完完全全,耳朵里只听见轰!轰!轰!浑身的肌肉起了一阵细微的颤栗,久久讲不出话来。

贝缪尔倒挺轻松的模样,仿佛那样深重的苦难对现在的他来说,连心上的一个小疙瘩都不算了:“你知道为什么大家要把彩蛋涂红,滚来滚去吗?“

“红鸡蛋代表耶稣受难后流出的鲜血,也代表生命女神降生后的快乐。把彩蛋在地上来回滚动,是为了让里面的恶魔不断惊颤、倍受煎熬。”

贝缪尔控制得很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些崩裂的趋势,微弱地笑着:“但我那天只感觉,我好像就是那个被关在彩蛋里的恶魔,或者是瘟疫吧,大家都讨厌我,如果我死掉了,所有人会不会好过点。”

江唯鹤伸手去摸索他的手,想把冷得彻骨酸心的他揽进怀里,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他许许多多温情的补偿:“说什么傻话啊宝贝,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眼瞎了不喜欢?”

贝缪尔嗤嗤地笑了,轻描淡写地回报了一句:“你觉得那喜欢的是我吗?”

Omega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种朦胧的心境,脑子只想起来陆赫,没有人那么爱过他,没有爱及得上那样的爱。那种爱情,不可缺少得就好像是一种原先从他的灵魂中剥离的东西。

江唯鹤被这么一问,也缓了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

Omega忽地捂着嘴巴,冲去了洗手间。

贝缪尔趴在厕所里掏心掏肝地呕吐,肚里好像有很多刀片在不断搅动,一口气猛喝了太多的酒,原先胀满的胃部开始反酸,都出现泡沫黏性液体了。

江唯鹤连忙拿了一些鲜姜片和漱口水,Omega挥手拒绝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擦了一把鼻子:“出去。”

“你这样我走哪去?”江唯鹤还拿了两包咸味小饼干过来,“吃点东西压一下胃。”

他想活跃气氛,打趣说:“复活节生日也挺好的,你就是耶稣啊,耶稣死了还能活,怪不得都说你像只猫,你应该也有九条命。”

“滚出去。”贝缪尔背靠着墙,喷嚏打个不停,从里往外地开始发抖,一直重复揪头发的动作。

江唯鹤终于发现哪里超出常情之外,而Omega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卷起袖子,手腕上有好几个没愈合的针孔。静脉注射是危害最大的吸毒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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