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漆黑,脚下不稳,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出剑都找不到方向,唯有诡异的声音断续传来——
“你是……为何来此……还不到时候……就快到了……”
这声音像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又像直接从脑海中响起,像一人低语,又像千千万万人齐鸣。
他的意识又要沉沦,就在此时,眼前炸开炽烈的火光,周遭终于明晰,海水翻涌,怪物现形,师尊向他伸出手——
然后他们陷入了幻境。
云落此刻坐在干燥整洁的床上,室内明亮而安全,李识微正凝视着他。仿佛那些翻腾的海水和怪物才是一场荒谬的梦。
不对,不是这样。云落悄悄握拳,手指掐进掌心。当下清醒的只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摇。
眼前的俊朗面容,他再熟悉不过,可投来的目光却含着陌生的探询,云落心里一酸,突然很想莽一把。
“你应当认得我的。”他与李识微对视,恨不得就这么将自己的记忆由视线传达过去。
李识微依旧不发一声。如此对话,像在拙劣地套近乎,可这双眼明澈而真挚,似乎表达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没有任何虚情假意。
云落见对方如泥雕木塑一般,索性一鼓作气,倾身向前:“这里是幻境。”
李识微一愣:“你说什么?”
“你名叫李识微,道号烛明。”
“……那几人对你说的?”李识微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冷了几分。
“那些人都是假的,这座船也是假的。”云落不肯退让,语气愈发急切,“桃源号,不,黄金岛早就靠岸了,我们今日刚从碧海国登上。”
“你知道自己是李识微,可还记得这名字是谁取的?”
“你还是天行宗的九长老,长晴峰上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你若是把此处当真,不如好好回想自己的过往,我不信这幻境能——”
云落的话语戛然而止。
压迫感如高山倾倒于面前,他心跳猛烈,被迫仰头,睁圆了双眼,注视着忽然逼近的人。
李识微张开五指,手掌托起他的下巴,掐住脸颊,居高临下的目光来回审视,少有地失去温度。
陌生者揭露隐私是一种鲜明的挑衅和冒犯,而其余不知所谓的话语又像锥尖刺入脑海,让人有些烦躁。
指腹触感温软,仰起的脖颈纤长白净,颈边的脉搏在指边急促地鼓动,昭示着被掌控者此刻并没有表面这般冷静。
李识微维持着动作,缓缓牵起唇角,又向窗外瞥了一眼。暮色降临,烟波茫茫,海天一色的阴沉。
“深夜的大海,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看得久了,就如同坠入无底深渊,有人会因此发疯。”他笑容温和,目光如炬,语气像在讲鬼故事。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疯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脑海中的疑云迷雾发了疯一般暴涨,而李识微面上不显,只轻轻松手。
禁锢与压迫顿时解除,云落的身子抖了两下,低下头,伸手触上自己的脸庞。
室内过于安静,李识微来回踱了两步,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平常:“说起来,我救你回来,还没听见一个谢字呢。”
“……你说过不必太客气的。”云落的声音小了许多。
李识微扬眉,这的确像是自己会说的话。
云落仍然低着头,揉着被捏疼的脸颊,很是沮丧。他早该知道的,师尊不会轻信他人,也不会随意怀疑自我。
这么多年了,师尊待他素来体贴亲和,一句重话、一次冷脸都未曾有过。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被横眉冷对的时候,这种经历,无论如何也不要发生第二次。
云落双唇紧闭,心窝里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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