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中救他一命,两相抵消,你根本不欠他什么,重金酬谢送他出府便是最好的结局。”
虞灵犀接过侍婢递来的披风裹在身上,微微一笑:“兄长,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救他只是举手之劳,他救我却是以命相搏,怎可相提并论?”
长廊拐角,听到这番话的宁殷脚步微顿。
虽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这番温柔而坚定的话语,仍是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一圈涟漪,转瞬即逝。
他唇角勾着,似笑非笑,转身走入长廊不见尽头的阴影中。
偏厅,虞灵犀不疾不徐道:“阿爹从小教我忠肝义胆,正直坦荡,既是被人舍命相护,我怎能因惧怕旁人的流言蜚语,而做出有悖良心的事。”
“咱们又没亏待他,我赠的银两够他受用一辈子了,是他不肯要……”
虞焕臣嘀咕着,被虞辛夷一个拐肘捅过来,便闭嘴了。
虞灵犀一向乖巧听话,第一次如此执拗,虞夫人只有叹气的份,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虞将军倒是缓了面色,露出欣慰的神情来,连连颔首道:“不愧是我虞渊的女儿,讲义气,有担当!”
“夫君,岁岁并非男儿郎,需要义气何用?”虞夫人嗔了他一眼。
“岁岁,容兄长多嘴一句,你该不会是……”虞焕臣欲言又止。
那少年的样貌极为出色讨喜,甚至比薛岑更胜一筹。他担心妹妹心思单纯,会为报恩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
毕竟,薛岑才是她的良配。
虞灵犀明白兄长的意思,忙摇首道:“兄长放心,我分得清恩情和男女之情的区别。”
这些日子,虞灵犀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宁殷的身份告知父兄,以便说服他们扶植宁殷,将来好靠着这座最强悍的靠山揪出陷害虞家的幕后真凶。
但“前世今生”这种怪力乱神的理由,家人断然难以相信。
而且如今命运的轨道已然偏离,她改变了北征覆灭的危机,如今每一天都是全新的经历,无法再预言后来之事作为佐证。
方才见父兄认不出曾是七皇子的宁殷,便更是断定自己无法用重生预言为借口说服他们。
否则当朝重臣都无法认出来的流亡皇子,竟被养在深闺的自己给认出捡回,无论是宁殷那儿还是父兄这儿,都无法交代,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如今之计,只能抛出些许引子,让父兄自己查出来。
等父兄查出宁殷的身份,自己或许已经将宁殷残暴冷血的性子扭转过来了,届时再说服父兄扶植一个德行兼备的落难皇子,要比说服他们扶植一个暴戾疯子容易得多。
思及此,虞灵犀抿了抿下唇:“其实,我待他如此,除了被他的衷心感动,更是因为他的眼神和气质告诉我,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她通透的眼眸望向阿爹,赌一把他的惜才之心,放轻声音道:“阿爹曾说过,虞家军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不是么?”
“岁岁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那少年看似羸弱,却极其豁得出命,割腕喂血的气魄便是我见了也得肃然起敬。”
虞辛夷双臂交叉环胸,蹙眉道,“方才他站在阶下,不卑不亢,气质绝非普通奴从能有。”
一旁,虞将军坚毅的目光已然软化。
屈指点了点椅子扶手,虞将军叹道:“乖女,那你打算如何安置那小子?”
虞灵犀不假思索,抬眸道:“脱离奴籍,擢为客卿,自此以礼相待。”
……
连着下了四五日的雨,午后终于云开见日,放了晴。
院中的桃花全开了,春风拂过,积雨滴答,潮湿的花香铺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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