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殷解开绷带的结,嗓音哑沉了些:“忍着点。”
血痂和绷带黏在一起,拆解时有些疼。
虞灵犀屈起双腿,将下颌抵在膝盖上,疼得蹙眉屏息。
宁殷清理完伤处,以手指挑了些许药膏,细细抹在她的伤处:“此药可祛疤生肌,不会令小姐留下伤痕。”
药膏刺痛,虞灵犀浑身绷紧,锁骨处凹下漂亮倔强的弧度,咬着唇没吭声。
宁殷瞥着她眼睫颤抖的可怜模样,凑过唇,轻轻吹了吹她红肿结痂的伤处。
温热的气流拂过,令虞灵犀猝然一颤。
宁殷抬眼,漆黑的墨发自耳后垂落,撩刮着虞灵犀撑在榻沿的手指。
“痛?”他问。
虞灵犀忍着敏-感的战栗,摇了摇头轻哑道:“痒。”
宁殷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密,低低地闷笑了声。
呼出的气流撩过她的伤处,羽毛般抚平灼痛。
“不许笑。”
虞灵犀揪紧了被褥,总觉得他逗弄自己的神情像是在逗弄一只猫似的,不禁有气无力道,“难道你就没有个怕痒的时候么?”
而后才反应过来,宁殷的确不怕痒,甚至也不怕痛。
她正懊恼着,却听宁殷道:“也有怕痒之时。”
虞灵犀诧异,连疼痛也忘了,倏地扭过头看他。
“何处?”她狐疑。
明明两辈子,她都不知道宁殷有怕痒的软肋。
宁殷抬眸回望着她染了墨线似的眼睫,慢条斯理包扎好绷带,而后抬起带着药香的指节,轻轻点了点她的眼角。
一见她钩子似的眼神,便心痒得很。
虞灵犀闭目,感受着他的指腹一触即离,复又睁开。
怔然抬手,摸了摸被他触碰过的眼尾。
半晌迟疑:碰眼睛……是何意思?
……
光宅门,影卫所。
匆匆赶到的宁檀看着满地遮尸的白布,眼底的惊愕渐渐化作惊恐。
这种惊恐并非仅是来自死亡本身,而是一种眼睁睁看着别人的力量凌驾于自己头顶的恐慌。一个没有了自己心腹力量的储君,不过是个空壳木偶,一推就倒。
况且,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大卫朝唯一的皇子了。
宁檀后退一步,踩在湿滑的血水里,踉跄着扯住崔暗的衣襟。
“谁干的?孤该怎么办?”
他赤红着双眼,无能而又颓败,“你不是最聪明了吗,崔暗?你去把凶手给我救出来,立刻!千刀万剐!”
崔暗任由他揪着衣领,岿然不动。
宁檀自顾自吼了一阵,而后在无尽的冷寂中明白:他的影卫死绝了,没人会真正效忠于他。
崔暗是母后的人,薛家效忠的是东宫正统,而非他宁檀。
宁檀怔怔然松开手,羽翼被人一点一点剪除,而他除了哀嚎,什么也做不了。
崔暗皱眉抚了抚衣襟,慢吞吞道:“娘娘让殿下退居东宫,暂避风头。”
母后……对了,他还有母后。
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孩子的,她一定会为自己稳住储君之位。
宁檀失魂落魄地上了辇车,朝坤宁宫匆匆行去。
偏殿,皇后正在闭目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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