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车一沉,是身穿檀紫王袍的宁殷坐了上来。
虞灵犀回神,抬眸笑了笑:“天有些阴沉,不知会否下雨。”
浮云蔽日,风吹得舆车垂铃叮当作响。
宁殷掀开眼皮,随即勾了勾唇线:“是吗?本王瞧着,阳光挺耀眼。”
虞灵犀看了眼宫墙外晦暗的天色,好笑道:“又哄我了,阳光在哪儿?”
宁殷没说话,看了她许久,而后抬指,隔空点了点她明媚的眼眸。
眼睫轻抖,盛着碎光,恍若星河流转。
太庙庄穆,排排灵位如山林兀立,明灯如海,映出宁殷波澜不惊的冷淡脸庞。
他对这些东西表现不出丝毫的敬畏,睥睨灵牌时,甚至带着些许散漫的讥嘲。
若不是为了向天下诏告虞灵犀是他的妻,为了让百官于她裙裾下匍匐叩拜,宁殷约莫都懒得赏脸涉足此地。
在太庙走了个过场,舆车便启程回宫。
按照礼制,庙见礼后,王妃还需去长阳宫拜见皇帝。
“老皇帝会享受,御花园和蓬莱池春景都不错。”
宁殷却道,“岁岁若无事,可去那处转转,长阳宫就不必去了,不干净。”
敢嫌恶皇帝居所不干净的人,宁殷是第一个。
“你不入宫了么?”虞灵犀忙问。
“这么舍不得为夫?”
宁殷似是极慢地笑了声,嗓音优雅低沉,“去抓鱼,只能委屈岁岁自己消遣会儿了。”
那鱼,自然是漏网之鱼。
薛嵩么?
想了想,虞灵犀勾了勾宁殷的手掌,含笑道:“夫君,我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宁殷乜过眼来,眸色幽深平静。
虞灵犀总觉得宁殷定是知晓她要说什么了,这双漂亮清冷的眼睛,总能望穿一切心思。
“如果可以,我想让你饶薛岑一命。”
她眸光清澈,还是坦然地说出了口。
宁殷挑了挑眼尾,无甚表情道:“岁岁该知晓,我并非大度之人。”
“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有任何瓜葛。可薛岑若以死成全一切,便将永远横亘回忆之间,或许多年之后,我仍会记得他饮下的那杯毒酒。”
虞灵犀借着袖袍的遮掩,捏着他的手指道,“我不想这样。”
她与宁殷之间,无需任何人成全。
而利用薛岑痴傻的真凶,也不该逍遥法外。
宁殷反手扣住她的指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这金铃声好听吗?”
他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虞灵犀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华盖下两串细碎的金铃随着舆车的行动轻轻晃荡,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弯了弯眼睛,柔声道:“好听的。”
宁殷一副高深莫测的正经模样,缓缓眯起眼眸,不知在盘算什么。
“日暮前,我来接你。”下车前,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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