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的财产加起来都不超过六万块,然而邢刻却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耐心。
出去的时候,有同事笑他,说头一回见他给这种小案子那么多的耐心。
邢刻可是这两年律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再加上入行便遇上了很好的导师,他的路从一开始就和其他律师不一样,野心也极强。这种案子拿来就是为了让履历好看点,理论只需要公事公办地完成,根本不用给当事人太多时间。
邢刻当时在昏暗的楼道口点了根烟。
他的耐心不是给这对夫妇的,他一遍遍陪他们确定,看他们提供的资料,听他们对话,脑海里想的全是许拙。
人世间有很多不确定。
这对夫妇当年下海经商,选的是时下最热门的产业。理论应该前景无限好,他们也同样野心勃勃。
然而拼搏三十年,手头仅剩六万块,连并肩这么多年的婚姻都要宣告结束。
回头看看,人生简直是一场空。
邢刻想要改变一个国家的法律,他选择的道路远比这对夫妻要更难,落空的概率也远比他们要高。
倘若他走到三十年后,也面临这样一个光景,还拖累了许拙的人生,那他得是怎样的罪孽深重?
法援早早结束,他于是也破天荒去到了许拙的学校,想要接他。
而他坐在学校门口等时,看见的便是和他那匆忙、紧张的律所,风格截然不同的悠然院校。
有人想给许拙介绍对象。
邢刻内心的的确确是有醋意,但倒不是对那位还不知道姓名的女士,而是对许拙的生活,是一种惶恐。
许拙理论可以拥有更悠闲的人生,爱人时刻相伴在左右,根本不用陪他走这样的征途。
他应该有一个每天都来接他下班,陪他度过工作后时光的伴侣,而不是邢刻这样忙于工作,总是将他向后推的人。
邢刻年幼时在邢东海身上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情绪和经历,倘若还因为想要改变这一点,而错过和许拙相处的往后时光。
那即便他改变了法律,他自己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竖在他人生中间的,就只剩下邢东海了。
邢刻回来的一路,都迷茫在这个选择口。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许拙在自己身边,所以最终既没有顾忌到让他舒服,也又一次下意识地说了违心话,致使许拙沉默。
邢刻一愣,最终整个墙角都沉默了下来。
他急急忙忙地想要退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许拙却突然咬紧他不放。
邢刻抬眸望去,就见许拙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抬手勾抱住他,低声道:“你别怕。”
他真的是邢刻的支柱,竟然在方才那样的分分秒秒间,也读懂了邢刻内敛的情绪,和不声张的表情,意识到了他在担心些什么。
就好像小时候一样,一次次张开自己的柔软,去包裹住邢刻,给他铸造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邢刻从来没有哭过。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觉得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然而许拙在这样没被周全到的情况下,竟然还是支棱起不适的身体,想要给他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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