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妙问他:“你今日想去哪儿玩?”
小韩王只听韩妙说过外面的世界,说过花灯节的璀璨,说过百姓的热闹,从没有亲眼见过,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我想去卖陶瓷的店铺里。”
母后给他讲过,说她曾经有一匹陶瓷小马,只可惜摔碎了,他当时缠着母后给他讲了那个陶瓷马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他想买一匹一样的送给她。
“好。”韩妙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卖陶瓷的店铺里,她早已忘了她曾经和这个孩子随口说过遗憾的事,“今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人流之中,花灯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连在一起,看起来比真正的母子还要亲密。
韩妙抱着他在人群中慢慢走,回忆不知不觉地漫上来,三年,不,四年之前,韩王猝死,韩妙顺势成了王太后,因为韩王死得突然,他的膝下的二子又早在他当政期间便陆续死去,所以只能从宗室中另择新君。
韩王死前没有留下继位的旨意,为了新韩王的位置,成年宗室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反被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捡了漏。
当时还残存的宗室多有不服,若不是霍元乐帮她……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波澜,不会这么快尘埃落定。
最初她排众议选择这个孩子,什么风言风语都出来了,不少话语听起来都觉得污了耳朵,有说这个孩子是她的私生子的,有说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有说她对这个孩子的父亲爱而不得的……带着桃色的流言无论真假,或者说没有人在意流言的真假,他们只在意流言的内容够不够惊骇,流传起来够不够离奇,在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之下,她依旧坚持了她的选择,没有那些离奇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父母没有在长垣关那场惨烈的战役里,起过不好的用心罢了。
那些成年的王室或多或少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插手,多方较量之下,那场本不该输的战役以无比惨烈的方式打成了平局。随后时间流逝,一切伤痕都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向前,唯有韩娅,唯有她的姐姐……永远长眠在了那一天。
她先是没了父亲,然后没了姐姐,最后没了娘亲……到头来陪着她的,只有怀里这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彼此依偎,一起在深宫中活着。
最热闹的衔梧街近在眼前,她怀里的孩子伸着头四处张望着,眼睛亮晶晶的,走了一会儿后,他将头凑到韩妙耳边,微微有些卷的额发蹭得韩妙脸颊发痒———小韩王是个天生自来卷。
“阿娘———”他小小声地说,“我会好好努力的,让你以后天天都过花灯节。”
韩妙问他:“为什么要让我天天都过花灯节?”
“因为阿娘很高兴。”他说,“和在家笑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在他的认知里,韩王宫那个家又大又空旷,有很多人在他的家里来来去去,还有些自称是他臣子的人,却用一种极不舒服的态度教训他,这不能那不行,恨不得在他身上捆上尺,一毫一厘都不能出错,只有几个人会认真地教他,给他讲道理,教他学知识,除了母后外,他最喜欢的就是摄政王。只是摄政王和他一起呆久了,就会有人私下找他,说摄政王的坏话。
韩妙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笑起来和在宫里不一样?
也许是吧,谁会喜欢那样压抑的宫廷呢?喜欢那样一个浸满了血泪和算计的地方。
衔梧街的中心越来越近,人群之间的空隙渐渐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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