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这一生走马灯似的回放,最后居然定格在了裴莲的身上。
裴莲,裴贵妃,皇长子生母。
这个女人和她斗了半辈子,直到终于认清了赵景文这个男人,直到彻底心冷。
她也曾自恃美貌,可死的时候形容枯槁。
“娘娘……”她临终前,干枯的眼窝里都是悔恨的泪水。
“不值。”
“我和娘娘,都不值。”
那时候叶碎金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话。
觉得不过是因为她最终没做成皇后。她要是做皇后,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如今,叶碎金觉得是真不值。
这一生,都不值。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
如果,能重来一次……
……
……
六月里烈阳如火,暑气正盛。
一匹枣红健马疾驰在乡间路上,带起一串烟尘。
忙着收割夏粮的农人也抬头看去,惴惴不安。
“那个不是段小郎?”
“出什么事了这样急?”
时值夏粮收割,因流民太多,时有哄抢粮食的事发生。叶家堡往各个庄子都放出了人手,维持治安,防流民变暴民,聚众抢粮。
人要是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黄县那边,听说把县官吊起来烧死了,县库都抢空了。
便有人担心了起来:“别是堡里出事了吧?”
他们都受叶家堡庇护,方能在此乱世得一方安宁。每每听到流民们讲外边的事,都觉得庆幸。
地方上若有一豪强,天塌下来便有豪强顶着。他们在下边喘气儿就行。
就怕豪强也顶不住。有些乱兵比匪徒还凶狠,所到之地如蝗虫过境,遍地狼藉。
就怕那样。
皮肤黝黑的庄头裤腿挽着,热得满脸汗过来吆喝:“杀才!莫呆着不动!赶紧干活!粮食打下来,早一日入库,早一日大家伙都踏实!”
农人问:“二爷,段小郎怎走了?他这是回堡去?可是出事了?”
叶家堡自崛起,便在邓州的地头上护得这一方平安。
因有他家在,邓州三个县都还有主官,打理着民生政务,看着与太平时没什么两样。
不像北边,当官的怕死,流水官都跑光了。朝廷这些年换了两个皇帝,国号换了两回啦,也没有新的官员委派下来。
许多县衙都没有县太爷了,都是本乡本土的县丞、县尉在顶着。
遇事虽不敢出战,但好歹能组织民壮守个城门,事有不对,赶紧关门自保。
庄头道:“能出什么事!大小姐派了兵丁四方巡视,敢有不开眼在叶家地界上动手的,一律打出去!”
有庄头这话,大家伙稍稍安心了些。
但还是有人咕哝:“要是老堡主还在就好了。”
听说搁在南边,有几千兵丁在手就可以立地称王了,要没胆,也可以先称将军。
整个南边,大大小小的王、将军林林总总几十个,都是地盘大、手里兵多的。
叶家堡有部曲过千。按照南边的情况,至不济也可以自封个将军了。
可现任的堡主是个年轻女子,大家不期然地就对她没有这种期待。
“咕哝啥呢!再胡说八道看不撕烂你的嘴!可显着你会说话了是吧!”庄头怒骂,“大小姐十七岁掌家,三年了,可有饿着咱?可让外乡人欺负过咱?”
“你可是不服气?不服气去找大小姐打一架!瞧大小姐不一枪挑了你!”
瞎咕哝的农人忙缩脖。
庄头叉腰:“别耽误农时!没看见那些外乡人,眼睛都冒绿光了。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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