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闭上的眼,谁知道。
通常政治目光不够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的短板的。
但裴泽倒还不至于意识不到别人的长处。
叶碎金的描述,合情合理,把人的思路都理清晰了。
一个女人如何能成为两州节度使?那必然是因为她有本事。
裴泽此时,已经全然放下了“她是个女子”、“她是赵景文的妻子”这些无用的东西。
坐在他面前的叶碎金,分明是一个头脑清晰,眼光犀利的政客。
这思路,即便是谋士给出谋划策的,也说明她有识人的眼光,纳谏的能力。
若是她自己的……那裴泽肯承认,她是一个政治上强于自己的人。
他道:“若我派人往京城去……”
叶碎金大方地表示:“你我姻亲之家,邓州当然借道给裴公。”
因房州眼下并不直接跟晋帝实控领域接壤,他往京城去,势必要穿过别人的地盘。
他扛了均州好几年了,均州对他虎视眈眈,肯定不能从均州借道。
但……
姻亲之家……
真是一个古怪至极,荒谬得不得了,然而,他却竟然有点愿意接受的说法了。
而且一旦接受了,听着竟也顺耳起来。想着,竟也似乎没那么荒谬了。
再一品,忽然恍然大悟——只要将叶碎金和赵景文的性别对换一下,一切都那么的亲切自然,合情合理,甚至充满人情味了。
“叶大人,”裴泽问,“对襄州怎么想?”
叶碎金问:“大人这里可有舆图?”
裴泽遂唤人取了舆图来铺开。
叶碎金道:“先跟裴公讲清楚,河口、谷城,我已经收入囊中。”
她手指一划,河口、谷城连成一条正面对着房陵的竖线,再向东边横着划过去,顶到头,便跟邓州的新野、唐州的湖阳衔接上了。
这一片三角形的地域,叶碎金道:“这已经是我的了。”
好吧。裴泽道:“行。”
他顿了顿,问:“何时的事?”
因河口本来一直在赵景文的掌握中。
谷城虽是城,但太破了。赵景文目前的情况没有精力整治民生,便选择了更适合驻兵的河口。
裴泽觉得这思路没什么问题。
他的人与那个杂牌将军遭遇,一路杀过去,已经杀到谷城了。
也是觉得太破,榨不出油水。且那地方相对他的地盘来讲,若占住,地图上看就是凸出去一个角,面冲着邓州。
邓州的情况不清楚,但他已经与六个州接壤了,地缘政治让人头疼。实没必要为东边一个小破城,再添一个新邻居。
叶碎金嘴角抿出一个弧度。
“我这不是才从邓州过来的嘛。”她道,“就这两天。”
裴泽:“……”
所以她窝着不动,等赵景文和裴莲礼成了她才露面。
裴泽感到牙疼。
叶碎金这个女人,赵景文好歹是她的夫婿。你该说她是心大,还是什么?
但裴泽想到裴莲。
赵景文是裴莲自己求来的。不,是她自己以性命要挟闹来的。
她的性子,怎么样都会遇到一个如赵景文这般的劫。
其实想起来,叶碎金给裴家留了脸面。
她如果婚礼前、婚礼日来闹场,那么多宾客,裴泽的脸真要丢尽了。
裴泽运了运气,心平气和地道:“叶大人接着说吧。”
叶碎金抿嘴乐:“裴公有胸襟。我年轻,不与我计较。”
裴泽直接不想说话。
叶碎金手指按住舆图:“襄阳,我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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