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围绕着自己。
叶碎金穿着常服, 带着笑与父亲说话。
对裴莲来说, 叶碎金, 叶氏,是——另一个女人。
虽也听到了许多她的消息,包括她称王,可一直无法想象。
一个女人称王,这超出了裴莲的脑子能想象的范围,所以一直无法在脑子里构出画面。
直到此刻,亲看见。
千军万马是她的背景,刀枪林立间她睥睨而视。
叶氏,叶碎金,中原王。
中原王,她是王。
裴莲呆住了。
“赵景文!”叶碎金喝道,“我兄长呢?”
赵景文一个激灵回神,道:“岳父在京兆府停灵。”
停灵就是还未下葬。
叶碎金闻言怒不可遏:“我兄长尸骨未寒,你们在做什么!”
赵景文的马都向后踏了一下蹄。
裴莲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
赵景文控住缰,定定神,朗声道:“中原王曾与我岳父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妹,然今日,裴家家事,中原王便是贵为尊长,也不宜插手。”
他盯着叶碎金:“还是说,中原王,于我岳父尸骨未寒之际,便已经按捺不住?意欲染指裴家的基业?”
打是肯定打不过。
叶碎金都称王了,她在北方已经成势,北方几没有势力是她的对手,连裴泽都要回避她。
所以,只能靠语言之利,靠情义之重。
因眼前的叶碎金虽然令人感到陌生,但她终究还是叶碎金。
叶碎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和裴泽都一样有这种弱点。
叶碎金冷笑:“我若是趁人之危,便该直指京兆府,而不是来商州。”
商州本就是叶碎金和裴泽心照不宣给彼此之间留下的一个缓冲地带。
“只我当日与兄长立誓,不同生,不同死,但吉凶相救,患难相扶。”
“同心协力,不离不弃。”
“天地作证,山河为盟。”
叶碎金吐字清晰,气息绵长。
这些誓词由她说出来,充满了力量感。
严笑的眼睛都模糊了。
因当日,他就在场。
他见证了这一场盟约,也见证了这些年这两人的互相不辜负。
一转眼,大人撒手人寰。
“我既立下了这样的誓言,自不会看着定西被人以亲情裹挟。否则,要我这长辈是做什么的。”
叶碎金说着,挥了一下手。
叶家军动起来了,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在旷野里让人毛骨悚然。
阵型列开,长长的战矛斜向指着前方。矛尖闪着森然的寒光。
赵景文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中原王,此是何意?”
叶碎金没理他,而是对裴定西道:“定西,过来。”
裴定西看了一眼赵景文和裴莲。
裴莲大声道:“定西,你别听外人蛊惑,我是你亲姐姐!我岂会害你!”
裴定西眼睛模糊了。
裴家血脉凋零,统共就这几个人。父亲去了,姐姐和外甥是他仅存的血亲了。
裴定西道:“姐姐,你也是父亲的孩子,关中给你了。但洋州是通往梁州的路,不能给你。洋州、金州、房州、均州我拿走。房州军跟着我,其他的,都给你。”
他道:“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我会一直好好的。”
裴莲气得顿足:“你在胡说什么,离了姐姐姐夫,你怎能好。快回来,到这边来。”
裴定西无奈一笑。
她不懂。
只有他一直好好的,掌着房州军,才有她好好地,安稳在关中。
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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