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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活着?”沈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沈淮看清来人,杀气收敛了一些,没作声,而这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电光火石间回忆流转,原来如此,从前许多令沈清疑惑的举动神色都有了缘由,原来沈淮他不是没有心,他将唯一的那根软肋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触及。

面前的匕首闪着冰冷的寒光,刃口干净,却像饮过无数次血。沈清的背上滑下冷汗,他意识到,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用,他今天不会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东宫失火了,滚滚浓烟笼罩了京城的半边天空,三皇子死的地方却不在那里。

病榻上的皇帝眼歪口斜,昏黄的眼中放出残存的精光:“小五……这皇位轮不到你来坐。”

“这是自然。”沈淮抬眸,目光冷淡而从容,声音字字清楚地传达到在场每一位重臣的耳中,“原本长子已故,就该按例将储君之位传给次子。”

众人哗然。

没有人信他,出生入死到头来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沈清在一旁垂下眼帘,他知道为什么,他宁愿不知道。

尘埃落定,沈淮依旧常常出入宫禁,每次都在太医院长久停留。沈淮行色匆匆,四处奔波,看不出疲惫,只隐隐透露着忧虑与焦灼。

显然沈淮给孟舒的一切都下了封口令,但沈清即将成为新帝,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孟舒的脉案还是到了他的手上。

不是什么罕有的疑难杂症,只是病入膏肓,早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神仙也难救。

沈淮这样聪明的人,连这个都看不出吗?

而沈淮在太医院中发怒,一张张药方被揉碎,地上像落了雪,他颓然站在一片残骸中,目光灼灼,几乎将牙关咬碎,声音冷得像从地府里捞出:“我偏要他活着。”

沈清在暗处看着,最终不忍地闭眼,转身离去。过往多少生死一线的境地,他从没见过沈淮这样失控。那个孟舒,凭什么?

他迟滞地迈开步伐,艰难地打捞着破碎的旧忆,发现脑海中一幕幕,每一个碎片中,沈淮的身边,总有孟舒的影子。春光盛,花满枝,少年时,那似乎是一段很长很好的时光,而他始终是个无关的看客。

登基在即,沈清伸手抚过冰凉的传国玉玺,心事比这玉玺还要沉重,他开口说:“阿弟,这理当归你。”

万人之上的天下至尊,八方进贡,四海称臣,难道都比不过一个孟舒?

但沈淮毫不犹豫地推拒了:“臣弟还有别的事要做。”

沈清目送他离开,独自留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满目的金碧辉煌向他压来。

净鞭三声,群臣山呼着万岁在低处伏倒,沈清坐在宽阔的龙椅上,像个端正的假人,目光不知该放到何处。原来这就是他那几个短命的弟兄拼死也要看到的景色,虚假得像一场幻梦。

沈淮呢?满目空茫中,沈清心念电转,他突然有些坐不住了,眯着眼睛往下方仔细望去——离得太远,他什么也看不清。

沈淮把他撂到群臣与奏章围绕的龙椅上不管不顾,也不再那么频繁地拜访太医院了,甚少出现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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