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半,外面的天开始亮了,泛起雾蒙蒙的灰色来。
他起身离开座位,穿过狭窄的过道,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抽根烟。
他站在火车的门窗那儿,看着在他眼前不断倒退的景色,有些恍惚,他都多少年没有坐过火车了?
从年幼时跟着爷爷去到坪阳村,遇见周牧,时隔多年,他又坐上了同一列火车,虽然目的不尽相同,但最后的结果却显而易见。
是否他当年遇见周牧,是无意间种下的因,而如今重新踏上旅途以及和这个人的纠缠,是因果循环的过程?
冥冥之中,他跟坪阳村,跟周牧,似乎有种扯不断的联系。
一根香烟燃尽,方识舟在那儿站了许久方才回了车厢内的座位上。
而刚刚还尚在睡梦中的人们,已然苏醒。
火车到了站之后,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
这种毛毛雨不至于让方识舟去买把伞,因此他便在雨中走出站台,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的士。
“去哪?”
“坪阳村。”方识舟说。
“哟,那可不近啊。”司机说。
方识舟没搭话,司机也没再问。
“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公司出租车,后排乘客请系好安全带……”伴随机械女声和一阵嗤嗤拉拉地打印发票的声音,漫长的沉默开始了。
到达周牧的村子大概用了一个小时,方识舟抵不住困意来袭,在出租车上睡了一会。
最后他被司机叫醒,停在了一个公路的路口。
给完钱,方识舟下了车。
“顺着这条路往北走,走个十多分钟就到了。”司机指了指那条平坦的水泥路说。
“开不过去是吗?”方识舟问。
“对头,这条路太窄了,错不开车。”司机说完便开走了。
好在雨停了。方识舟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依旧是看不见太阳。
走到村头,他有些感慨。看着街道两旁一层或者两层的平房,方识舟感到陌生。
这些年时代发展得太快,这里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
他正考虑要不要再给周牧打个电话什么的,迎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他问:“大爷,你知道周牧家怎么走吗?”
“谁?”那老头似乎有些茫然,但很热心,“你找谁?”
方识舟重复一遍,老头沉吟片刻,随后恍然:“哦,你说的是建国家的老大是吧?”
方识舟不认识叫建国的,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可能。
“昨儿个看见他回来了,应该在他大伯家,”老头指了指前面那座两层的水泥墙平房,说:“就那家,红色大门那家就是。”
方识舟道了声谢,便往那座灰色建筑走去,走到近处,看见门口聚集了几个妇人在说话。
靠近后他隐约听见了什么。
“相亲……”方识舟微愣,木讷地问:“谁啊?”
“就那谁啊,”女人说,“老周家的那个……”
那个妇人说着,周牧和一个女孩从敞开的红色大门里走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周牧抬头,四目相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方识舟马上往回走,毫不拖泥带水。他步履虚浮,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想一定是一晚上没睡的缘故,有些低血糖了。
后来,方识舟听不清那两个女人在说什么,听不清身后嘈杂的叫喊,只感到头晕目眩,耳鸣如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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