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所有相,皆是虚相。王上所见,不过都是幻象。”
“这酒,是幻象。”洛襄敛起袍袖,倾泻酒杯,缓缓将酒液洒于地上。
阵风拂过,地上的酒渍很快挥发消散,只余一股越来越淡的酒香。
“这酒杯,是幻象。”佛子五指收紧,将瓷白酒杯捏碎在掌中。碎片霎时割破血肉,鲜血淋漓。
佛子面无表情,松开手中殷血浸染的裂瓷,掷于地面,一脚踏过,碾成齑粉,渐渐随风飘散,须臾间亦不见踪迹。
“你!……”洛须靡话音未落,却见佛子立在他身前,竟徒手握住他的白刃。
在场之人大惊失色,眼见鲜血自他手掌中溢出,将他一身玉白泅染作朵朵红莲。
佛子不退不惧,视若无物,手臂收紧,将白刃从洛须靡手中夺去,轻轻抛下。
“咣当”一声,刀身坠地,血流逶迤一地。
“利刃、肉身,亦是幻象!”
他的声音明明无悲无喜,却有如惊雷一般,响彻王殿,众生静默,连窃窃私语都止住了。
洛须靡被佛子一震慑,望着那柄刀,又看了看他手中刀伤,咬了咬牙,未再坚持。
众目睽睽,若是佛子被他强逼之下自尽,怕是明日就有千军万马攻破他乌兹城门。
他必得留着他的命,让他自己破戒才好。
几个小僧小声低泣,围住佛子,为他用纱巾包扎起伤口。美姬感激涕零,伏地朝他跪拜不止。
佛子洛襄终得以借更衣之名,离开这糜烂之宴。
月影西移,殿外一处长廊,悬着百盏八角水晶宫灯。灯影微动,洛襄与随行小僧缘起穿过长廊,行至一片无人的湖边。
“师兄,何故要自伤?”缘起忧虑难安,时不时瞥向他的伤口。
“人命可贵。”洛襄淡淡道,“于我而言,不过区区流几滴血;于她们而言,确是几条人命。”
他若饮了,便是违背戒律;他若不饮,必有伤亡;
两相之下,破解之法唯有自伤。
缘起心下一叹,点头应是。
那乌兹新王凶神恶煞,手起刀落,必会伤及无辜。佛子素来悲悯众生,宁肯以身饲虎,也不会见死不救。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湖岸漫步。
水波澹澹,吹散宴席间一股酒色之气,顿觉神色清明。
未走几步,忽闻湖对岸几座巍巍假山后边,传来几声男女的娇吟粗喘:
“刘郎,你慢些……啊……”
“殿下,臣私慕王女殿下已久……臣今日,就算死在这花下,也甘愿了。”
缘起闻声一愣,低语愤愤道:
“素闻乌兹王女骄奢淫逸,光天化日竟敢……”
缘起抬头,却见前面的佛子缓缓停下了脚步。
第3章 初见(新)
夜阑人初静。
乌兹王庭方开宴,身着云纹青袍的一众大梁使臣鱼贯而入,饮酒作乐之声隐隐从远处传来。
朝露立在宫掖深处,一汪碧澄澄的深水湖前。她一身玄色氅衣风帽,隐在夜色中,远远望着亭台楼阁上歌舞升平。
叔父称王后,常在王庭宴请大梁使臣。
前世她未曾发觉,原来这个时候,叔父与大梁的关系便如此之紧密。她想起前世的结局,只觉冷汗透背。
自大梁数战力压北匈,打通西域门户河西走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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