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心下一笑,她“学有所成”,这试金的一日终是来了。
她回身望了男人一眼,淡淡道:
“邹将军,下回再见。”
邹云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他莫名有种预感,或许,不会再有下回了。
少女石榴色的裙摆一晃眼消失在雕花门廊后。在无人看到处,邹云覆在身后那双牵着缰绳的手,一点点紧握起来,拧成拳头。
***
佛殿幽静。
夜幕降临,白日里威风凛凛的金刚罗汉像在夜里显得鬼影幢幢,分外瘆人。
朝露步入殿内,点燃一根火烛。
毗月依照她的命令,为她找来未掺入香料的火烛,她带来了佛殿。
“襄哥哥?”她压低声音,试探着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她心跳不止,举起烛火朝前一探。一小簇微茫的烛火,只能照亮眼前一小段路。
朝露一步一步朝内走去,看到了佛龛下的洛襄。
他跏趺坐于蒲团上,身背英挺,似在闭目养神。她走近一看,看到他掩在袖袍下一双瘦削的手泛着绛红朱紫之色,清癯而修长的手指僵直,止不住地发着颤。
她这几日有所耳闻,洛须靡为了严惩佛子,又不敢用重刑,更不能被人发现佛子有伤。在佛教中“出佛身血”乃是永堕阿鼻地狱之罪,即便是不信教的君王,仍是心有所忌。
于是,洛须靡命人用冰水将他的双手冻住了几个时辰,又以为民祈福之名,要他在一日内手抄经卷千万。
正逢春寒料峭,如此酷刑,在表面不留痕迹,实则伤筋动骨。
这可是一双佛子的手。这双手今后所写佛偈,会被天下信徒颂念,所译经文,会传遍四海万国,奉为释门圭臬。
若非为了她出逃,这双手怎会受此酷刑?
朝露心下一酸,忍不住伸手握了握他僵冷的手指。
他似有所感,指尖微动,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腕,在她的心间滚过一阵酥麻。
朝露惊吓般收了手,定了定神,见他仍在闭目休憩,才舒了一口气。
她深觉,多与他靠近一分,都是亵渎。
她后退一步,倚着案牍,看到半卷工整抄写的《楞严经》经文。
她本是对佛经毫无研究,可独独对《楞严》颇有几分心得。前世有一年万寿节,为了给李曜祝寿,她也曾手抄楞严全卷,哄得李曜龙颜大悦。
因为,前世那位圣僧国师,最是推崇此经,教授她汉文之时,常常以其中经文选段为材,将释义一一指点予她。
“《楞严》以破魔始,至破魔终。正知正觉,明心见性,不被邪魔所惑。”他常道。
彼时她还在心底笑他,妄图凭几卷佛门经书,就想渡化她一个妖女。
今夜,她没什么能帮洛襄的,或可为他抄些许经文。
想到此处,她便盘腿坐在蒲团上,将他抄了一半的《楞严》翻开,一双素手掬了一捧清水,倒在砚台上,开始研墨落笔。
烛火燃烧,蜡灰成冢,一点点缀满烛台上的莲纹镂刻。
灯下,朝露伏于案上,螓首低垂,几缕鬓发倒映在少女皎白的侧脸,随着火光摇曳如水波,柔光潋滟。
润如白玉的小臂一侧,那一摞写满经文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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