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并不相信,向来绝尘禁欲的佛子,竟会带一个女子回到王寺。
如今,他深信不疑。
“西域尚佛已久,等于这万里方圆之土,尽数匍匐在佛子脚下。”戾英握了握手中的玉杖,道,“掌握了她,就是掌握了佛子。”
亲卫犹疑道:
“佛子不涉俗事,恐怕不会干预西域诸国与北匈大梁的纷争吧。”
戾英眯起狭长的眼,遥望风烟滚滚的苍穹:
“西域这天,要变了。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佛子,都已在这棋局之中,无法避免堕入红尘的争端。更何况,如今还有个她。”
这一颗朝露,他必得牢牢握在手中。
亲卫点点头,又不解道:
“王子是如何知晓佛子对她……”
戾英仰头,望着天间初升的一轮明月。皎皎孤月轮,相望不相闻。
他浸在如水的月华之中,俊朗的侧脸光洁似玉,道:
“你可曾深爱过一个人?”
他望了一会儿,却又垂下眸子。冰冷的音色全然柔和下来,薄唇还浮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你若喜欢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想要一个人,那种眼神,根本是藏不住的。”
戾英眼中,映满清光。
他孤身一人行于道中,背后的夜色长空,清辉万里,明月静默。
……
同一片月色下的佛塔清寂冷肃。
塔内佛堂,大门紧闭,烛火幽芒。
洛襄面朝庄严的释迦佛像,跪于正中。
他方从寺中归来,遥遥看到她和戾英在庭院中密谈。
她和戾英在一起的时候,很自在,常常在笑。自与洛枭分别,他生死不明后,已许久未见她如此笑过了。
而在他面前,她的举止言行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除了在梦中,她会很肆意,一双玉臂勾着他的颈,动了情的娇躯水光涌动,笑得娇羞又烂漫。
这几日来,他每每入夜,总会回想起那个不可言说的梦。
甚至在今日,医女和其余人走后,他在庭院中独立良久,最后不由自主步入了她的厢房。
她服了药已无事,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阴郁的影。睡梦中嘴里哼哼唧唧,似是在呢喃什么。
他俯下身想要听清,她便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似是在呜咽着求他。
心中莫名抽动一下,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将她揽在怀中,良久没有退却。
一模一样的触感,只不过那一刻是熟睡不动的。
他知道在梦里,这具身体能有多销魂。
待他清醒过来,在无法控制之前,掉头回到佛塔,幽闭其中不出。
佛堂内,暗下去的灯火又亮堂起来。
净空法师燃起木雕香案前的一对莲纹灯台。
烛火下,跪地的男人,脊背壮阔却清瘦,鲜血淋漓,透湿大片雪色中衣。
净空法师别过目光,面对佛像,问道:
“为何主动受刑?”
洛襄道:
“师尊,我动了欲念。”
净空法师沉默片刻,道:
“还是断不了念吗?”
洛襄手脚冰凉,摇摇头,道:
“爱欲断者,如四肢断,不复用之。弟子断不了对她的爱欲。”
净法师听他忏言,说起梦中之事,捋着白须掐指一算,叹道: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梦中镜花水月,不过前世冤孽,皆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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