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并驾。
西域各佛国送来的贺礼大多是金身玉砌的佛像。
洛朝露晨起便坐于王殿后,任由女官为她一层一层祎衣嫁服。送来的是二品的翟冠霞帔,是大梁皇子妃的服制。并蒂莲镶金的绫罗礼服,腰束无瑕白珪宝玉带,璎珞为串,环佩轻鸣。
她不断听到前殿传来使臣道贺的祝词:
“疏勒国来使二十,贺白玉雕罗汉三百尊。”
“高昌国来使五十,贺十丈金身卧佛一双。”
“精绝国来使二十……”
朝露轻轻晃了晃如云发髻上流坠的明珠雕金凤冠,面露迷茫之色。她不知道父王在时,与这几国有何交情,此时乍一听来,他们送来的贺礼皆是财大气粗,非同小可。
她不修佛,也不知送来这些佛像何用,反倒睹物思人,自寻烦恼。
宫人不知她因何怅惘,见她梳妆毕,原本就是粉黛绝色,肌白唇红,美艳灼丽,今日又添以新妇之妆,国君之雍容,更显天姿国色,皎若明月之光,灿若夕霞之华。
待黄昏之时,已是良辰。斜阳自漫天黄沙中垂落,天际处霞光万丈,辉耀大地。
玉阶前,云纹青袍的使臣捧杖持节,一字排开,无声护送新王入殿成礼。
暮色杳杳,她手捧胭色绢纱纨扇,被无数陌生的面孔簇拥着,拾阶而上,看到尽头处身着玄青色盛装、头戴冠冕的李曜。
他微微侧身,负手而立,龙章凤质,天人之姿。见她走近,朝她伸出手来迎。
洛朝露顿时有恍若隔世之感。这一切,分明与前世别无二致。
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到了这一步么。她奋力想要避免的命运,哪怕百转千回,还是铺陈在她眼前,无法逃脱。
朝露连日来积攒的勇气在此刻开始溃散了。她在最后一阶前脚步一滞,怎么都不愿上前,更不曾抬起镶袖,去接过他的手。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轰隆”几声巨响,如同雷鸣阵阵。
她迟疑着回过头去,望见矗立在殿外的一座座巨大的佛像轰然倒塌,从断臂碎腔中窜出无数甲兵纷涌而来。
冲在最前的十名将军模样的男子,上前一步,手中兵戟相鸣。其中一老将一跃上阶,朝她道:
“高昌王军,奉佛子之命,前来为乌兹女王护驾!”
声如洪钟,铿锵豪迈,震撼全场。
观礼的人潮中,有一批使臣扯开绫罗,一身绛红僧袍,双手合十,威风凛凛,齐声高呵道:
“疏勒国潜法寺武僧,奉佛子之命,前来救驾,恭祝乌兹新王,长乐无极。”
话音未落,场上大半使臣已撕去身上礼服,露出藏匿的盔甲箭袖,刀剑弓矢,刹那间一片明光之海。
“焉耆国九王子携亲军,奉佛子之命出兵,为乌兹女王救驾!”
“若羌国声闻寺,奉佛子之命,前来为女王救驾!
“戎卢国百金刚,奉佛子之命,任凭女王差遣!”
吼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排山倒海而来。
连带着殿前戎甲未卸的邹云,携身后近千禁军,锃锃上前,屈膝半跪于她身前,高声道:
“乌兹王军,为王护驾!”
细细算来,混入使臣群的精兵良将,加之数百佛像之中的藏军,全场竟有万余之众,饶是西域一国,都未有如此强盛兵力。
洛朝露此时思考的却不是兵力问题。
她身陷茫茫人潮,千军万马之中,不断地来回举目眺望。眼之所及,不是红缨飞扬,就是绛衣飘荡,哪有她想要看到的人影。
她频频转头,冠上垂落的明珠不住地晃动,焦急的目光扫遍,转瞬淹没在这一片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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