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人抬首抹了一把泪,最后确认一般地低声问道:
“将军,我们沿途已烧光了北匈人可以够到的粮草,高昌会守住的吧!”
空劫重重地点了点头。
北匈军没有粮草,撑不了多久,最后只能撤退。这一波最是精锐的高昌骑兵,以极小的代价为高昌守军换得一丝喘息。
这群高昌的英雄,难道就要因他顾全众生而要一个个命丧于此了吗?
不是此地,不是此时。
空劫俯身遽然撕去一条已作赤红的袍角,将长刀绑在腕上,系紧。寒光凛凛,照出他沉静坚定的面容。
“活下去。”他朝着面如死灰的骑兵,一字字道,“你们的父母妻儿,还在城中等你们归来。”
“随我突围!”
刀刃挥下,一簇簇黯淡的眸光亮了起来。
这一刻,他就是昭明。谁人都可是昭明。
金甲所至之处,势如破竹,刀光重重,抱着必死的信念杀出重围。
枝桠纷乱,血溅枯叶,腥气弥漫。
身后北匈人游离的呼哨声悄然低了下去。
最后,自密林突围而出的高昌骑兵只剩下不足十人,溃散逃亡,行了十余里后,在一处狭小的风蚀堡垒下稍作休整。
空劫胯下战马力竭而死。他孤身一人倚在黄沙土夯的墙下,甲臂尽赤,动弹不得,腕上系紧的长刀都快断裂。
身旁重伤的同袍渐渐没了气息。天地间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
“吁吁——”
静夜里,北匈人的呼哨声再次响起,宛若死亡的号角。
在场所有死里逃生的伤兵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没有人可以再抵挡一次北匈骑兵凶猛的攻势了。
一丛丛的火光自远处逼近,像是热潮一般汹涌而来,将小小的堡垒团团围住。
空劫沉重的眼皮只余留了一道促狭的罅隙,望见为首的北匈骑兵没有挥刀砍来,而是纵身一跃下马,朝他狂奔而来。
那人脱下了北匈军的兜鍪,乌黑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飞扬,白皙的肤色在夜色里灼然发亮。
靠近他时,身上没有血腥气,只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幽香。
一双颤抖的手已抚上了他面上的黑疤,柔软细腻,小心翼翼。
空劫缓缓睁眼。
她灼灼的明眸映在他漆黑的眼底,像是一簇星火,燃尽他心底的荒原。
美得像一场梦。
死生之际,他又梦见她了。
第77章 坦白
他做过许多有关她的梦。
梦中的她, 或热烈或缠绵,或温情脉脉, 或娇蛮恣意。
掌中的雪肌若夜露沾湿的花瓣, 柔嫩得恍若能滴出水来。漫开的青丝会逶迤在他胸膛。一双俏丽的明眸望向他时,如春水潋滟,将他深溺其中。
哪一处不是动魄惊心。
却从来没有此刻这样的梦。
她正伏在他胸前, 泣泪不止, 身子微微颤动。瓷白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和愤恨。
他抬起手,指腹的血迹早已干涸,划过她柔软的面靥之时,一触及分, 很快收了手。
像是触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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