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乱世, 风雨飘摇, 人命如草芥。
洛朝露在帐中休憩,被哭天抢地的哀嚎声骤然惊醒。
她睁开眼,见光线昏昧, 暮霭沉沉。
这几日来她在营中频繁嗜睡,浑身无甚力气,往往一睡就是一天, 醒来便也是昏昏沉沉。
洛枭厉兵秣马,铁了心要攻下高昌, 无论她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无论她是耍性子,或者严词厉色, 洛枭都置若罔闻, 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攻城大计, 整日在舆图前排兵布阵,寡言少语, 整个人透着一股秋风落叶般的肃杀之气。
她气急了稍有顶撞,他也不会斥责她,只独自背过身猛咳不止。
如此下来,她怕他被自己气坏身子,也不敢再说一句退兵的话。
辕门外时不时传来呜咽的哭声,如同丝线扯动她的耳畔。洛朝露从榻上敛衣起身,走出帐子。
帐外,已是金乌西坠,落日熔金。氤氲的暮风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天际处,晚霞留有一片朱赤,渐被暗色吞噬,残红照落大地,连绵的军帐似是被茫茫血雾笼罩。
洛朝露穿过这片血雾,看到辕门外横七竖八跪倒了一片。
都是战乱中的流民。
有人想要四散而逃,被立于瞭望台的弓箭手发现,即刻引弓瞄准,一箭射中,跌倒在地,再也迈不开步子,一动不动,声息全无。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又一声震天的哭喊。
她疾步走过去,出声制止了殴打拷问流民的甲兵,问道:
“他们犯了什么事?”
甲兵认出她是右贤王的妹妹,恭敬地屈身行礼,指着人群冷哼道:
“这些人藏匿粮食,不肯进贡给我们大王。”
一白发老汉伛偻着身,拱手跪在她身前,哽咽道:
“我们一村数百人,夏收不够,就给我们留点余粮吧。我年纪大了没事,村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会饿死的啊……”
甲兵不耐地将人踹翻,嗤声道:
“不肯说,按规矩,便全部坑杀。”
坑杀并非以坑活埋,而是将尸首堆积成山,以震慑人心,令不服从者望而生畏,自愿臣服。
在北匈营地的数日来,洛朝露已经见识到北匈统治西域的手段。以武力强压,稍有不从者,便出兵讨伐,视人为刍狗,万般皆为献祭。
此刻目睹这一次惨景,她神思有几分恍惚。
想到她初入高昌在交河城驿站过夜之时,上一刻还为她打了热水的热心大娘,下一刻就倒在血泊之中。
想到后来看到交河城被北匈军屠城时,那双紧捻佛珠时指骨泛白的手,面朝冲天火光时沉默寂寥的挺拔背影。
想到他为了熔佛造箭不顾千夫所指,那句甘愿永堕地狱的誓言。
想到浮屠塔里,佛经文上,那一行“吾心之所善兮,虽百死尤未悔”力透纸背的苍劲笔法。
还有守城的无数个日夜,在高昌城楼上,他火光中沉定又坚毅的面容。
没由来地,她就是想到了洛襄。她控制不住地想念他。
如果是洛襄在这里,他会怎么做来救人?
周遭悲天的哭声中,朝露眼帘微阖,高喊出一句:
“慢着。”
她走向那个甲兵,指着那些流民,道:
“留下活口。我要与右贤王商议攻城之计,需得用上这些流民。”
甲兵满腹狐疑地看她一眼,见她神容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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