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不想再做佛子,为何还要念经?”馥郁的幽香裹挟着她袅袅的声线,在帐幔中浮动。
洛襄面无表情,仍闭着眼:
“经文定神,清心。”
她似是嗤嗤笑了一声,软玉般白腻的手臂从他背后环住他劲瘦的腰,柔软的面靥倚着他宽阔僵硬的背,低低道:
“春宵苦短,或许明朝就不复相见了呢?”
佛珠转动的声响一顿。
“不要再胡闹了。”洛襄起身,眉宇浓黑,双眸沉静如水,“我还是佛子一日,我不能毁你清誉。”
朝露空落落的手臂垂下,静静地望着帐幔那一头,他巍峨如山的背影,神清骨俊的侧脸。
她太清楚洛襄的为人。若非她略施小计,自荐枕席,逼一逼他,他定是不会开口的。他会默默背负所有,不会让她承受分毫。就像前世那般深藏在心,独自筹谋,至死都不会对她多言。
这一世,她恐怕不会让他如愿了。
朝露挑了挑眉,问道:
“你终于肯说了?那还要等多久?”
“一年。”他道。
朝露眉头蹙起。
她拢起帐幔,探身出去,轻声道:
“要一年之久,定不是什么普通法子了?”
她唯有知道他的做法,才能破解。
“到底瞒不住你。”他身长玉立,在榻前任她环抱,僵直不动,“高昌国所产金矿一年内为佛门造万樽佛像。佛门便允我,以高昌国主的身份还俗,不再是佛子。”
朝露望向案牍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匝。
原来如此。
战乱方过,高昌国亟待休养生息。若是他横征暴敛,恐怕短短数月就能筹集所需黄金,为佛门塑造万樽佛像。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他不愿再做佛子了,他济世度人的心不会改变,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枉顾初心。
朝露垂着头,唇角翘起,自嘲一笑。
可惜一年后,她都不知道魂归何处了。
洛襄见她双眸低垂,神容落寞。
他甚少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几日,他每每提及还俗之事,她一直都很沉默。
他心知,她是在为他难过,自责。
洛襄虚虚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头,劝慰道:
“佛道重修行克己,有所不能为之处。从前我在佛门,不通世事。待我入世之后,本来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可我发现,即便我救了一个高昌,还有千千万万个高昌。”
“唯有换得一个清明的世间,才能使得百姓免收战乱之伤,冻馁之苦。”
“光以佛道渡不了天下,王道才是救世之道。”
既是安慰她的话语,亦是他心底的实话。
身处佛门,潜龙在渊,不见天地之广,民生之艰。光凭佛经万卷,诵偈半生,如何能生渡人渡世的慈心。
佛陀不也是历经爱欲之苦,走遍万水千山,才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
朝露抬眸,目光坚决,正色道:
“你还俗之后,在高昌没有王族和世家的根基,再没了佛门的支持,如何坐得稳王位?”
“如果你既是佛子,又是高昌国主,岂不是所持之力更大,更广?”
洛襄转过身,望向她。他温润的眸光映出她光洁如玉的面容,淡淡道:
“世间没有两全之法。”
朝露不动声色,抬起执着的双眸,定定看着他道:
“如果有呢?”
“朝露,你在想什么?”洛襄回身,坐在榻沿,浓眉皱起,“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你离我很远。”
朝露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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