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亘年长他十岁有余,此时见当初那个锦绣堆里长大的弟弟已是独当一面,镇守一方的封疆藩王,他满是皱纹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沉默不语。
李奎想起旧事,沉眉敛目,叹一口气,继续道:
“十哥,如今他有这样一个儿子,我心里是真的高兴,却又怕是假的,空欢喜一场……”
闻言,李亘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最后凝在了嘴角。他平视远处夜色下的群峦,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冷笑道:
“就算不是他亲子,又有何要紧?”
李奎微微一怔,倏然抬眸。
一向宽厚的十哥李亘面上的神色极为冷厉,凹陷的眼窝下,一双因年迈枯朽的双目燃着暗火。
“就算不是他的儿子,难道我们就放弃了吗?今上本就不是太子,他为了这个大位,心狠手辣,当年陷害屠戮了多少人?连当年扶植他继位的废后一族都被他处置了……”
李亘古井无波的面容之下暗潮涌动,掩着压抑多年的嗔怒与不甘,继续道:
“若非当年北匈突袭,北疆还需人戍边防敌。恐怕今上要将你我一道清算。或许假以时日,你我皆会是当日的吴王。”
“二十年来,我浑浑噩噩,不涉朝政,但我却一刻都未曾忘记。”他浑浊的眸中隐含恨意,咬牙道,“当年之事,必要血债血偿。”
李奎闻之,胸中激荡,握了握拳头,道:
“十哥所言甚是!既有他的天子信物,便有理由调动兵马,我们师出有名,又有何惧?!”
夜色浓重,稀星寥落。一朝风月,照遍万古长空。
千军万马,在长安四野静静等待号令。
……
洛襄回到帐中,香炉已灭,余烟散尽。
他照旧要在夜间为她诵经祈福。他不在她身边,他也希望他的梵音可以传至千里之外,令她一夜好眠,远离梦魇。
洛襄取出新一片的檀香香料,放入香炉,点起了小簇的火苗。
她一直很喜欢他身上檀香的味道。抱着他的时候,柔软的身体紧贴在他怀中,鼻尖会一直往他身上轻轻地蹭。
每当她害怕,都会紧紧抓着他的袍袖,好似闻到他身上的香息,她就能安定下来。无声的依赖和信任。
洛襄轻勾唇角。
此生最是美好的回忆,都与她有关。
他很想她。
想念她浓密的乌发垂落在他肩头微痒的触感。想念那片绽放在雪峦中的红莲,散着甘甜,越吻越是明艳。想念她缠着他不肯放手时,微微喘息呼出的幽香,潮红的面靥比海棠花更为娇柔……
洛襄闭上了眼。即便拥有,对她的渴求仍然抑制不住。
他坐在案前,一页空白经文的背面写下: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犹似火烧身。
今夜,外头夜风极劲,香炉里的火怎么点都点不燃。
许久,洛襄将香料放置在案上,面无表情,静静等着身后之人现身。
“佛子真是好谋算。”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仅凭一块玉玦,寥寥数语,就轻易收买了本朝最大的两位藩王。”
李曜摆弄着手里与他一模一样的白玉玦,神容玩世不恭,音色狠戾:
“可这玉玦,我也有,怎就从来没有派上过如此用处?”
“当年父皇自知亏欠母后,以天子之物相赠,希望能保她一命,最终却还是没保住。母后将此玉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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