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瞪丞相:“朕再重复一遍?”
丞相慌忙称“诺”。刘彻起身,丞相下意识问:“陛下,由谁出任五原太守?”
汲黯终于回过神来,跪下直曰他愿意前往。
刘彻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普天之下能让他自打脸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卫长君。前者生身之母,后者过于神奇。
敢打他脸的只有三岁以前的皇长子刘据。
如果不是命不长的卫长君和素来骄纵的韩嫣在朔方,近两年不曾有半点抱怨,刘彻也可以理解汲黯。偏偏没有如果,偏偏汲黯当众拒绝,刘彻如何不气:“天下是你的,你不想去不去,说去就去?没有汲黯,五原郡就不建了?朕无人可用?”
从来不怕得罪人,大汉作死第一人朗声道:“陛下,臣愿往五原郡。”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看谁这么不怕死,一看是主父偃,众人神色精彩了,巴不得他赶紧滚的人很想附和两句,又因时机不对生生忍下去。有人不禁幸灾乐祸。有人无法理解,不当天子近臣,甘愿戍边,他还没睡醒吗。反正一时间朝中压抑的氛围没了。
刘彻盯着主父偃:“再说一遍。”
“臣愿前往五原郡。”主父偃拜伏于地,求天子允许。
刘彻给小黄门使个眼色,小黄门唱到“无事退朝”。随后刘彻令主父偃留下,除了他的近身黄门和小黄门,连郎官东方朔也被撵出去。
出了殿门,众人看到魂不附体的汲黯忍不住同情。并非汲黯人缘好,而是他们想到汲黯今日因为两句话被贬,明日他们就有可能因为说错一句话而丢掉性命。
众人的理解令汲黯红了眼眶,忍不住诉说委屈。不支持建城的公孙弘开口道:“你不该拒绝陛下。”
“我——”
公孙弘微微摇头,向来想说什么说什么的汲黯头一次很有眼色倏然住口。公孙弘提醒他:“国舅爷都没叫苦叫累,一去两年没回来过,你比他尊贵?”
东方朔急了:“你这意思是国舅爷不该去?汲黯兄被贬盖因国舅爷不曾拒绝陛下?”
公孙弘也认为下一任帝王非皇长子刘据莫属,他又很懂审时度势,所以他不敢得罪卫家,“我的意思,塞外荒无人烟的时候,卫大公子都敢前往,如今朔方城立,五原同朔方相邻,汲黯到五原有大公子帮衬,比大公子当初容易多了,汲黯没理由拒绝。陛下心里这样想的。”看向汲黯,“你不但拒绝,还是当廷拒绝,陛下如何不气?”
汲黯:“陛下命我出任五原太守,我就得前往五原?”
闻言公孙弘不想再同情他:“你可以拒绝,陛下也可以不用你。”说完迤迤然走人。
东方朔也懒得同情他,陛下不是想用汲黯,也不会不许他再一次自荐。
公孙贺、李息和公孙敖等人事不关己地各自散去,懒得掺和此事的人离开,往日汲黯得罪的人也各奔东西,偌大的殿外只剩汲黯一人。
汲黯此时还没意识这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站在皇宫之中。
刘彻留下主父偃并非对他有诸多叮嘱,而是有话要问:“知道长君为何不喜欢你,甚至吩咐家奴,不希望在家中见到你?”
主父偃:“大公子为人坦率,爱恨分明,真君子也。”
刘彻想笑:“你可知汲黯为何不想去五原?”
“边疆民风彪悍无君子,日子清苦,汲黯出身世家,确实吃不了那种苦。微臣自幼家贫,于微臣而言,有吃有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都称不上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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