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长了腿脚,传到主家耳朵里,老夫人晴了没多久的脸色又阴沉下去。她是盼着嫡孙,可这病病歪歪的孙子只怕传承不了香火,更担不起谢家门户,要来也是无用。
谢声惟身上好歹流着谢家的血,老夫人心里还存了两分疼惜,对谢夫人却是更加厌恶起来。
谢铎原就是个懦弱的,当初母亲命他纳妾他反抗不了,如今母亲对妻儿百般刁难他也无法。
人心总是偏的,有了另一个健康伶俐的儿子在前,他看着正妻怀里气息奄奄的小儿子,总觉得心中不好受。兼着秋姨娘温柔体贴,他便常常往那对母子所居的绿芜阁流连,同谢夫人的感情愈发淡了下来。
婆母苛待,丈夫薄情,膝下稚子病弱,换做寻常女子,只怕寻死的心思都有,谢夫人却不是这样的软弱性子。府中请来的大夫捋着山羊胡,断言称此子活不到束发之年,被谢夫人吩咐下人,连人带药箱子一并扔出门去。
谢声惟身体不好,那便延医问药,悉心治着,总有好转那日。没人说这世上得病之人便不配如常人一般好好活着。
她将谢声惟当普通孩童一样养,进了私塾,习礼知学,生病卧床时,她便将先生请到家中亲自教习。
老夫人背地里嫌她折腾,只要没说到面上来,她只作不知。嫁进谢府数载,她深知谢家高门大院,最不愿流传出些宠妾灭妻、失了嫡庶尊卑的传闻来。便是捏着这点,旁人也不能拿他们母子怎样。
这样一年年熬着,谢声惟竟也活过了十五岁。谢夫人欢喜得什么似的,他生辰那日摆了筵席,大宴宾客,恨不得将当年那位大夫捉来,按着头看一看,他断言活不过十五的孩童如今还在眼前好好站着。
谢夫人将谢声惟教得极好,言谈举止颇有礼度,心思又聪颖,兼着常年病弱,身形清隽,别有一番逸然风骨。除却不大能出门,也习不得武,倒是比旁人家的公子哥强出许多来。饶是谢铎多年偏心,也不由得注意到自己这位小儿子。
得闲时他将谢声惟叫去书房考校功课,一篇策论下来,文采斐然,谢铎读了都不禁暗自咋舌。听着小儿子在身旁低声咳嗽,绝好的才学,却偏偏囿在一副病躯里,心下也不禁惋叹,连带着对谢夫人母子也多了些关照。
拖着拖着,谢声惟终究是一日日地瘦弱下去,着了些凉便开始起高热,一碗碗的汤药灌下去,人却整日昏着,没什么意识。
饶是谢夫人心性坚韧,苦捱了这么些年,看着病床上的儿子,肺腑间也疼的直如烈火焚烧一般。
这一夜谢声惟在昏迷中吐了血,更是前所未有之事。谢夫人不大通医理,却也知晓这样的年纪吐血,纯然是油尽灯枯之相。
她愣愣地坐在床边,瞧着那一盏烛火摇曳。心里空荡荡的,好似连魂魄也一并没了。
正坐着,贴身的丫鬟阿月冲了进来,气还未喘匀,便开口道,“夫人,门,门外来了个道士,他说,说能救咱家公子的性命……”
谢夫人霍地站起身来,手按在桌边,用大了劲,指甲都折了也茫然未觉,急慌慌地便往前厅去,阿月在后面一路赶着,主仆俩才前后脚地进了厅门。
谢铎和老夫人都在厅中,那道士坐在厅中侧席,正端了盅茶在喝。谢夫人猛地冲上前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攥住道士手腕,劈头盖脸地问道,“是你说有法子救我儿性命?”
道士受了惊,茶盅子哐啷一声落了地。老夫人阴着脸,拿拐杖重重地杵了杵地面,谢铎抹不开面子,开口斥道,“阿瑶,怎地这般没规矩。”
谢夫人恍若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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