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谢声惟那日的回护,程既一直是心存感激的,却又忍不住疑惑。
他素来不信人心,一次出手相救便能换得人涌泉相报,听来总是荒唐。可若是没什么好处,为什么平白地要待一个人好?
谢声惟静默了一瞬,开口道,“我自小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所以也没什么出门的机会。”
“从前撞见你的那回,是我自己从书院偷溜出去的。同窗们都说兰香斋的糕点好,梅花糕做得更是一绝,我想去买些,带回来给母亲尝尝。不想却迷了路,才有了后面那档子事。”
“所以你瞧,我是这样无用的人,便是想对身边人好一些,也常常做不到。”
“除却母亲,阿月姑姑,兄长,你是我遇上的第四个真心待我之人。”
“左右我是快要死了的,何苦要拖上我这世间唯一的好友,惹得他恨我呢?”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出了口就散在风里。
木樨院就在眼前,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像是他不曾说,他也不曾听到过。
白日里一番话搅得程既心绪烦乱,夜间睡得也不安稳,糊里糊涂做了许多的梦,被小丫鬟火急火燎叫醒时,都还未回过神来。
小丫鬟声音里带了哭腔,拽着程既仿佛当作救命稻草一般,“程大夫您快去看看,少爷方才又吐血了,吐了好多,满地都是,可怎么办啊?”
程既听了这话,霍地从床上坐起,跳下床去,拎了桌上的药箱子,外衫也顾不得披,便往谢声惟的屋子冲去。
边跑边头也不回地朝小丫鬟喊道,“快去叫你家夫人和阿月姑姑!”
程既冲到了床前,拨开围着的丫鬟婆子,只看到谢声惟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着,脸色青白,床头地上一摊猩红,刺得人眼疼。
他勉强稳住心神,伸指过去在谢声惟鼻端探了探,气息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事不宜迟,他立刻打开药箱子,取了银针包来,朝一旁的丫鬟道,“现下我要替你们少爷施针,替我将被子掀开,他身上内衫也一并拨开了去。然后去准备烛火,热水和干净的帕子来。”
一旁的下人们早已吓丢了魂,惶惶地,直将程既视作了主心骨一般,得了他的吩咐,纷纷散去准备。
说话间,谢夫人带着阿月赶来,谢老夫人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前后脚跟着到了,谢铎在一旁搀着,人还未进门,号哭声就先入了耳。
“我那苦命的孙子哟,才见好转,怎地又不行了呢?”
程既被她哭得心烦,脑袋里嗡嗡作响,不耐烦道,“人还没死呢,要哭也不急在这一时。”
老夫人半声哭腔被他生生堵在喉咙里,转而对着程既骂道,“是你,惟儿一向好好地,是你今日哄得他出门去,才会如此。”
“我孙子若没了命,我要你全家来偿。”
程既恼了,冷笑道,“你若继续在此处吵闹不休,妨碍我施针救人,便是亲手要了你孙儿的命。”
谢夫人听了这话,厉声道,“阿月,老夫人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扶老夫人去一旁休息。”
谢老夫人眼见着一个二个都语气冷硬,直气了个倒仰,还待开口,被阿月硬搀着,送去了门外。
谢夫人打发走了老夫人,索性提起一旁的门闩,直接插住了房门,坐在桌边,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程既施针。
过了足有两柱香的工夫,程既收了银针,将谢声惟衣襟拢好,抬袖擦了擦汗,转过身去,刚好同谢夫人四目相对。
后者看着程既,语气平静,“小程大夫,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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