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去怨怼责怪他们,反而要将过错全推到与此毫无干系的谢夫人身上?”
“她又能做些什么,是拦着老夫人不许你进门,还是将正室的位子让出来叫你来坐?”
“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欺软怕硬,动不得老夫人与谢老爷,便将罪责都推去她头上,当真可笑至极。”
秋萍斜睨了他一眼,半晌才又道,“你自己是正头夫人,又没经过苦,自然说得轻巧。”
程既知道她病入膏肓,也懒得同她再废话,直接道,“当年你安排的落芷木,究竟是何品种?”
“哦?”秋萍眯了眯眼,目光在乐姑与程既之间转了几个来回,“你想救那个病秧子?”
“你倒是痴情得很,为了他肯做到这个地步。”
“我没猜错的话,谢声惟只怕活不了多久了吧?”
她说着,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来,“那你猜,我肯不肯告诉你呢,少夫人?”
程既冷眼看着她,沉声道,“秋萍,我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是啊,”秋萍站得累了,索性坐去了蒲团上,仰着脸,像是心满意足般地笑,“我向来聪明识时务。”
“当年这兰缇花和落芷木的绝妙主意,就是我寻遍了无数法子,才试出来的。”
“你看,多好用。谢声惟快要死了,郑瑶肚子里也生不出第二个,很快,这谢家就都是行履的了。我也会是谢家未来的主母,谁都不能再拿我当奴婢一样使唤。”
她说着,又用愤恨的目光看向程既,“要不是你蹦出来横插一脚,谢声惟早就该死了,我又何苦在这里多受一重的罪过。”
“不过,我也快熬出头了,”她的语气变得轻快,“有在这里盘问我的功夫,你不如即刻跪下来,好好向我求饶一番。兴许我心情好了,肯手下留情,待来日谢声惟死后,能发善心地放你一马也说不准。”
“你这样有恃无恐,就不怕我将此事捅去老爷老夫人那里,问你的罪吗?”
“你不敢的,”秋萍斜睨了他一眼,“你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说那落芷木是我安排进府中的,谁又能信?”
“况且,就算你捅去了他们面前又如何呢?”
“只要我一日不说出那落芷木的品种,谢声惟这条命就保不下来。”
“谢府只剩了行履一条血脉,便是那老虔婆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了。”
“程既,你赢不了的,”秋萍笑得欢愉,“你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
“你要谢声惟活着,同他长相厮守,又要自己的手上干干净净,半点血都不染,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所以你奈何不了我,”她说到激烈处,身子不住地抖,声音凄厉道,“我这条命,我自己都不在意。”
“我只要行履的锦绣前程,所有拦在他面前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直到出了绿芜院,白亮的日光落在身上,程既脊背上那层冷意才渐渐地消了下去。
秋萍最后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
她那时追出来,对着程既的背影饱含恶意地嘶喊道,“你不是想要救他吗?法子多的是。”
“落芷木也不过数百种,寻了人来一样样方子试下去,总归能找到对的那个。”
“程既,你不是大夫么?济世救人,这几百条命和谢声惟的一条命,你可要怎么选呢?”
“程大夫,”一直到了木樨院中,一旁跟着的乐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方才那人所说的法子,是伤阴鸷的……”
她有心要劝程既不可因一念之差行差踏错,可是又实在张不开口。
她心里清楚,病床上的公子捱不了多久了。可那女子一日不肯松口,他们就一日无法医治。
若换作她自己心爱之人躺在病床上,而办法又只剩了那一个。
她能忍住不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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