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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文学选读课的老师讲雨果的《悲惨世界》,很厚的两本上下册,这节课是选修,又正好是下午的课,班里没什么人听。姜沅却坐得很直,讲到精彩的地方还会低下头做笔记,每次老师扫过教室的时候,都会向他投来一两次赞许的目光。

上初中的时候课本最后一页的必读书目里有《悲惨世界》,姜引港给他买了一套精装版,烫金硬壳的封皮,最初的用处只是为了假期的读书笔记,现在仍然放在他的书柜里。后来上高中的时候他帮袁来改情书,突然就萌生了给姜引港写情书的想法,所有溢满情欲和爱意的情书被细心地折叠起来,见不得光的、不能看的,全部封存在痛苦的书页和文字里面。

其实现在他对《悲惨世界》也没什么兴趣,之所以这么认真地听讲,纯粹是因为这部书曾经是他陈列情书的秘盒。

精装书和它旁边的日记本紧密地排列在书柜上,雨果和日记本一起注视他,成为时刻提醒他的巨大立钟。未打开的日记,未送出去的情书,最后都掉在了书柜的夹缝里,和艾伯宁一起成为爱而不得的尸体。

写了多少情书,姜沅记不清。帮袁来写的,给姜引港写的,没爱过的人永远写不出来真正的爱。十七岁的夏天他第一次偷吻姜引港,像冷水里泡着的西红柿一样酸酸凉凉,把难以启齿的秘密钉在标枪上。他认为姜引港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总会有一点是家人以外的感情。

姜引港要回避自己的感情,姜沅偏不让他回避。

“考试又不考这些,你还记这么多,”袁来睡醒一觉,趴在桌子上瞟姜沅的笔记,“我不懂你。”

姜沅看了一眼黑板,PPT上出现一句“情话是云雾,闲话是烟雾”,他低头记下来,“就当打发时间了,反正又不考,我也不用把它们记脑子里。”

“毛概课也没见你这么认真。”

姜沅知道袁来是想说郑亚玲。从那天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在家里见过郑亚玲,偶尔的几次见面还是在一周一次的毛概课,讲完课就点到为止,私下连句话也没说过。

“你爸有没有和郑老师……那个过?”袁来的右手比成圈,左手食指往圈里捅,压着声音挤眉弄眼,“我们家那个老不死的去年又造了个孩子,你怕不怕在你二十岁的时候他们给你弄一个弟弟出来?”

“不会,他们不可能。”姜沅笃定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两个物种,有生殖隔离。”

蛇和狮子杂交只能生出不三不四的畸形儿,只有雄狮和雄狮交配才能生出强健的幼崽。

袁来听不懂姜沅的话。在他的认知里,亲人之间的爱是最不可信任的东西,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他们组建了新的家庭,自己就不算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了,所以他不理解姜沅对姜引港的感情。

下课了,人没走完,姜沅把笔和本子囫囵塞进书包里,准备回家。袁来伸了个懒腰,从桌子底下抱起篮球跟着姜沅一起走出教室,然后在楼梯口叫住他:“哎——沅儿——”

“怎么了?”

“下周三我生日,准备在‘冷水银’弄,你早点过来。”

姜沅点头,“没问题。”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还记着上次被偷窥的事,本能地往周围看了看,没想到一转头,他就和马路对面的一个人撞上了视线。

他不太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最近一直盯着他的人,看起来四十几岁的样子,身材佝偻,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一直长到了眼睛下面,在一群青春肆意的大学生中间显得十分突兀。姜沅正准备拿出手机拍下来,绿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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