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帝想下手撸他们,那他们便别等着顺德帝掏刀了,不如自己给自己找点罪名来认。
比如,南康王挑了个原先犯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处——他原先在江南时,曾修建过水渠,但水渠修建的并不好,后来大水冲垮,误伤过一些平民性命,这本是江南事,甚至都算不上政绩污点,因这本也不是他的罪过,他只是好心,出钱替贫民修水渠而已,随便压一压就过去了,但现在,被南康王单拎出来请罪了。
他请罪的内容也很值得考究,大概就是说,由这一件小事便能瞧出来,他这个南康王啊,当得也不怎么样,实在是有愧于江南子民的期待,他自请削藩,自降一等,想换个地方去当个潇洒侯爷。
南康王这般请旨,顺德帝一眼瞧见,心说正中下怀啊,还是你南康王聪明,会做人,知道怎么保全自己,朕还没举刀呢,你先动手了,顺德帝便推辞,大意就是说,你是南康王,和朕是亲兄弟啊,朕怎么能削你的爵位呢?这让全天下的人瞧见了,不得说朕小心眼吗?但你又实在是当不好这个南康王,那这样吧,朕便只减少你的食邑数量,还保存你的南康王爵位,如何?
反正南康王只有一个独女,爵位这事儿算是绝在了南康王这一代上,往后他也不会有侯爷,留一个光鲜面子就行。
于是,顺德帝“咔嚓”一刀,将南康王的食邑砍了一半,上缴国库。
王的食邑减少一半,基本便与侯差不多了,且南康王这态度摆的很明白,让顺德帝一直惦记多年的心事了了,南康王脑袋上的刀也被拿下去了,两人算是宾主皆欢。
自此,顺德帝终于松口了。
顺德帝与南康王道:“朕许久没瞧见灼华郡主了,待到灼华的接风宴办了,你们在这小住两个月,再回江南吧。”
这便是允他们回江南了。
南康王和南康王妃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沈落枝也连带着跟着松了一口气。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顺德帝不是搞什么天怒人怨杀夫夺妻的事,都不值得他们这帮做臣子的拿命来逆,朝堂争端,就是你拉我扯,能不打就不打,真要打,就要一刀砍头,千万别留给人家活路。
但是这一套拿到皇上身上来说,可能性就很小了,砍臣子还行,但砍皇帝,那是要造反。
还不如退让一步,换一个平安来。
南康王这一手叫以退为进,瞧着好似莫名其妙遭了罚,但实际上保住了自己的羽翼,算是断尾求生——在大多数时候,皇权都是不讲理的,不管你有没有那个谋反的心,只要你木秀于林,那风必摧之。
只是这些暗潮汹涌,在旁人眼中都是瞧不见的,外人只能瞧见团花锦簇,却看不见其下烈火烹油。
只有在那见不到的浪潮里面挣扎过、拼命探出水面昂头呼吸,抓住一根岸边野草,艰难的爬上岸的人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
——
时间一点点的过,很快,南康王府的人便在京中停了一个多月,已经近五月了。
顺德帝终于在京中办了宴,以为灼华郡主接风洗尘为由,宴请七品以上大臣——这是荣宠,也是顺德帝给南康王的面子。
你南康王知情知趣,不让朕难受,那朕肯定也给你恩赏,你的女儿那就是朕的亲侄女,朕肯定给灼华郡主捧的高高的。
故而,是宫中办宴。
宫中官多,若是算上七品,那就连一个小官都能去上了,可想而知那天会有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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