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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送进耳道里,两边都塞完就把耳塞盒还给了荀风,然后一扯兜帽闷住头,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很有后排靠窗人的精神。

荀风不行,他心思重,被闹醒了就有点睡不着,把耳塞盒丢进桌肚后随便拿了支two B pencil,伏在桌上听着空调外机箱的嗡鸣写音高——拥有绝对音感的人在吵闹嘈杂的环境里总会无意识地辨析噪音的音高,有时候听见的声音太杂,脑子负载过度会很累,比较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个稳定的音源上,转移注意力。

这是林霁教他的。

想起林霁,荀风的心情又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就前几天,林霁去养胎之前专程约他和荀明泽吃了顿饭,说自己给荀风托好了新老师,是位和他同校的外聘教授,中专毕业后一直跟着一类省团进修,前几年还坐过二胡副首席,很有资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二胡是这位教授的第二乐器,钻得不深,也一直没带过学生,荀风估计会是第一个。

当时听到这里,荀风的冷汗就下来了,不论是用第二乐器坐上副首席,还是中专毕业就进了省一类乐团,都表明了他的下一任老师,是个恐怖的音乐天才。

荀风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他有很清晰的自我认知,他知道自己在林霁的一众学生中还算得上拔尖,但也明白自己绝非什么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天才——指骨脆、记谱慢,唯一拿得出手的绝对音感还有点过敏。

S院走一圈,比他灵的,一抓一麻袋。

特别学音乐还和学文化课不一样,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学生的水平和老师的资历并不挂钩,相反地,对普通学生来说,遇到一个天才老师,其实是一种每节课都被降维打击的心理折磨。

和林霁这样一路特招保送的教授学琴,已经很折磨了。

现在换一个用第二乐器坐首席的,简直是人间酷刑。

但这都不是最让荀风窒息的。

最让他窒息的是,林霁在介绍完这些信息后,面带微笑地告诉他:“其实你见过这个老师的,就上次来接阿野的那个,他妈妈,季霖,还记得吗?”

生而为人二十年,荀风的笑容从来没有那么僵硬过。

如果是林霁和荀风两个人谈,他大可以好声好气地跟林霁商量,随便找些借口换个老师接班,但偏偏有个荀明泽在,哪儿有荀风吱声的份?

开课时间定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也就是五天之后,确切地说,是四天又六个半小时,等后面把课排妥,荀风大概隔两天就要去一趟琴室。

除非季霖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割裂,否则,荀风很有可能不知道哪天就又和靳原见面了。

一场薛定谔的重逢。

返校日的下午总是过得飞快,饭点很快到了,下课铃响前,天花板上传来古战场般带着马蹄声的轰鸣,荀风停止了胡思乱想,放下笔,慢悠悠地起身,关掉了座位后的空调,然后像一位成熟的饲养员一样戳醒自己瘫软如泥的同桌,说:“醒醒,开饭了。”

话音落下只一秒,荀风身边的座位就空了,那滩烂泥在短暂的蓄力之后一跃而起,迈过荀风的椅子,眨眼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教室,在全班同学呆滞的注目礼下化身成一道疯狗般的残影,朝着食堂的方向绝尘而去。

身姿之矫健,步伐之有力,和刚刚瘫在桌上的那一坨烂泥完全判若两人。

马后炮般的“卧槽”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下课铃声响起时,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整栋楼回荡起干饭人雷鸣般的脚步声,地板轰隆隆的巨响一阵强过一阵。

荀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跟着笑了几声,和班里那几个平时吆五喝六的男生一道,小跑去了食堂,路上人不算多,他们本以为自己能排上前几个,却没想到连三食堂的队都排到了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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