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我娘前几天已经跑了。”他提及自己的身世并没有什么羞愧、难以启齿,反倒比许多已经加冠的人还要稳重。油灯被轻轻搁在桌上,这间黑漆漆的屋子才终于有了一点亮光。
谢归慈和薛照微也才终于打量清楚周家的光景——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整个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和两条宽凳,角落里摆着一张床,堆着两床破棉被,周秀才像一具尸体僵直躺在床上,一截干枯黑瘪的手臂伸出棉被,悬在半空中。
除此之外,只有一扇没有修补的破窗户。
周暄从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有缺口的碗,倒了半碗水走到床边喂给周秀才,周秀才“咕咚咕咚”把水喝了个精光。从谢归慈和薛照微的角度只看到周暄俯身为周秀才捏好被角,才转过身来。
“我姐姐嫁人之后已经不住在这里,你们要找她去隔壁镇上。她嫁了一户姓徐的人家。”
他态度不冷不热。
谢归慈接话:“既然这样是我们冒昧打扰了,不过天色已晚,赶路多有不便,不知道周小公子能不能让我们在贵舍暂住一晚,明日早晨我们便走。”他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这些微薄钱财,就当是我二人投宿的费用。”
薛照微垂眼看着,他记得这些碎银是谢归慈拿他的灵石和徐家换的。
周暄看了眼桌上的碎银,“东面还有一间屋子可以给你们住。”
“那就多谢周小公子。”谢归慈唇边笑意加深了些,视线越过周暄的肩膀,落到躺在床上的周秀才身上,周秀才的手在虚空中徒劳一抓,随即无力垂下,破烂衣袖往上卷了半截,枯瘦如柴的手腕上仿佛有一圈像是某种野兽的细小绒毛在颤动。
周暄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谢归慈的视线。
“你们要休息的话早点休息。”
谢归慈轻轻颔首:“对了,还未问过周姑娘长相如何,免得届时我们认错人。”
“姐姐她很好认,她眼睛下面有一道半月形的红痕。”周暄说。
“原来是这样。”谢归慈又状似无意地提起,“我来镇上之前听过这附近有一头极为厉害的妖兽作怪,还让我有些担心,不过我看镇子上好像格外祥和宁静,应该是无稽之谈了。”
周暄的视线闪了闪:“这里一带都是扶风派治下,哪里会有什么妖兽。肯定是有什么居心否测的人胡说八道。”
“说的正是。”
黑夜中,月光微弱闪烁,星影稀疏,不知从何处升起的乳白雾气一点一点弥漫开来,直到彻底笼罩整个寂寂无声的春山镇。
…………
周家东面的这间屋子里角落里放着几捆柴禾,当中只有一张两截木头拼凑而成的床,床上铺着稻草和薄棉絮,摸上去还有点潮意。
谢归慈叹了口气:“周家家徒四壁还真不是虚言,竟然连床多余的被褥都没有。”
他给了那么多银子居然连一床被褥都没有换来。
薛照微看了他眼:“你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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