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低声叫醒已经睡下的主子,江晚芙坐起来, 看向他的眼神一如往常的柔软, 只是因困倦, 添了几分朦胧的雾气。
她青葱似的指尖, 碰了碰他的手指,细软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头, 神情温顺, 低眉顺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惠娘将蜡烛留下, 人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了。
“你身上好冷。”她似乎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 伸手从被褥里取出个汤捂子, 塞给他。她小产后, 便极为畏寒,陆则体热,便夜夜都会过来陪她。他来不了时,惠娘便会准备汤捂子。
陆则没有理会, 他也不觉得有多冷, 只是注视着江晚芙。她在他面前,一贯是如此的, 柔弱可欺, 总给他一种错觉,他不在她身边, 她便会被人欺负。或是从前的夏姨娘,或是府里的管事下人不逊。因此那日,看见刘兆压着她的时候, 他心中的愤怒、恨意,压过了他内心的理智。
他亲手宰了刘兆那个畜生。
哪怕这可能给他带了杀身之祸,他也没有一刻后悔过。
可是,今天常安告诉他,江晚芙的忠仆,那个随她从苏州来、一直伴她左右的惠娘,曾经不止一次去见过刘兆。刘兆来府里,也不是来找他的,他根本是来找江晚芙的。
他以为柔弱可欺的小娘子,才是真正的猎人,她用她腹中的孩子,激怒他杀了刘兆,替她报仇雪恨。
陆则盯着江晚芙的眼睛,那双眼睛往日最温柔,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看不清,他倏地开口,“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他说完,便看见她神色一僵,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神。
小娘子顿了顿,“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陆则继续道,“没什么,只是想问一问。”他缓缓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软而冰冷,低声道,“我听说,他是溺水而亡。那么大的人,也不是孩子,好好的又怎么会溺水?他呼救的时候,旁边没有旁人施救吗?”
他一句一句的问,她脸上的血色,也缓缓地褪去,极尽苍白,那次事后,她便清减了许多,如今苍白着脸色,倒越发惹人怜惜。陆则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如以往般心疼怜惜,恨不得将她拥进怀里安慰,另一半却无比的理智,冷眼看着。她一直是如此博得他的怜惜的。
陆则顿了顿,接着道,“需不需要我查一查,如果他是被人所害,我也好替你报仇……”
“不用。”她避开他的视线,声音低得若有似无。
“为什么不用?”陆则反问,声音很冷,“是不用了,还是没必要?没必要查,因为你早就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也早就手刃了仇人,对吗?”
他说话的时候,至始至终都盯着她,他看见她苍白的侧脸,猛地颤了一下的眼睫,她重重地垂下眼,而后慢慢地抬起了头,轻轻地点了点头,“是。”
她承认了。
陆则心里却没有因此得到一丝安慰,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逼近质问她,“怎么不继续骗下去了?你不是最会演了吗?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博得我的怜惜,再把身子给我,恩爱柔情是假的,说要跟我去宣府,也是假的,就连孩子,都只不过是你报仇的筹码!江晚芙,你究竟有没有半分真心?!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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