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信的齐乐人正在批阅文件,他喜欢在深夜里做这份工作。
深夜的办公室是安静的,不像白天那样,门外的走廊上会传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他的听力总会捕捉到那些细节,下意识地从脚步声判断来人。
夜晚也很少会有人突然来到他的办公室报告工作,或者干脆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总有这样那样既紧急又糟糕的坏消息需要他做出决断。
执行任务的处刑人小分队发来求援信息急需增援、被举报了献祭仪式的狂信徒选择屠戮无辜居民、执行官在追踪案件时突然人间蒸发只留下支离破碎的留言……
他必须告诉别人怎么做,让谁去做,而他不可能每一次都判断正确。
有时候是因为信息缺失,有时候是因为人选错误,也有时候只是单纯的运气不佳,他总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而他也总会看到判断出错的代价,在几天后递交给他的伤亡名单里。
大部分时候,他能将每一个名字和名字主人的脸对在一起,他们有的和他一起吃过饭,有的因为工作优秀得到过他的称赞,还有的只是擦肩而过时对他行过礼,叫过他一声“齐先生”。
也有的三年来兢兢业业地做着他的秘书:每天他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把食堂提供的早餐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帮他整理过了文件又换好了开水,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前一晚满了的烟灰缸被清洗得一尘不染,里面还铺了一层散发着清香的花瓣,她还细心地将日程写成备忘录压在了烟灰缸下面。
那是他的秘书安娜,同正经外表下一脑袋八卦的偲偲和喋喋不休抬杠成性的造物师相比,她是个异常文静寡言的原住民姑娘,从小生活在黄昏之乡,不太懂战斗技巧,却很喜欢琢磨插花。只是黄昏之乡的花店只有寥寥几家,鲜花也不便宜,属于生活的非必需品,建立日前后倒是会有大量白色的鲜花出售,用以扫墓。
于是他经常会从半领域的沙丘行宫里薅上一堆鲜花,一股脑儿丢给安娜处理,安娜会开心地感谢他,抱着满箱的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好,给每个办公室都送一瓶,直到鲜花枯萎了再来跟他讨要。
安娜是个一点就通的女孩子,和她说话只要委婉地提一句,她就一定能意会到,她的记性也很好,他忘事的时候安娜总会提醒他。
可他的记性没有从前那么好了,不得不把写日记的习惯捡回来,本源的力量在缓慢地影响着他,虽然不如毁灭、权力、杀戮这类本源那么严重,他还是会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见到安娜的最后一面。那是在医院的停尸间里,这个文静得过分的小姑娘像是枯萎的鲜花一样,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他从情报司那里要走了杀害安娜的狂信徒的线索,在建立日前亲自为她报了仇,比预计得快了一些,因为他把收尾的一些事情交给了手下,独自坐公共飞船回到了审判所,然后他遇见了小小。
许许多多的人从他的生命里走过,有的重要有的又不那么重要,但就是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想失去。
齐乐人合上了手头的文件夹,放进铜框文件栏里,然后拿起下一份。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瞬间的心悸感中,他感觉到他送给小小的耳钉断联了。
他摸上了自己的耳垂,几秒种后,小小的耳钉又恢复了正常。他感应着耳钉的路线,正朝着小小家进发,好像刚才的断联只是普通的感应意外。
是经过特殊区域了吗?还是碰到什么系统任务了?这倒也是常有的事,黄昏之乡里总有各种各样想不到的意外,壁画里会附着昔日的幻影,掉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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