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的满不在乎终究被阻挡不住的恨意掩埋。
他道:“是他抛弃我的,难道我要微笑挥手告别吗?谭家可没教过我大度。”
“所以说,”谭常延凉凉道,“刚刚又何必装成一副已经改掉这身臭毛病的样子。”
少爷重情——蔡管家曾一语点破的特质,落在谭常延眼里,却是无可饶恕的缺陷。
“谭常延!”谭子安怒斥他,“你已经毁了我,还不够吗?”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一天,你就得好好听我的话。毁不毁,够不够,那是我的事。”
胸口剧烈起伏,谭子安瞪向谭常延。他的高高在上的、倨傲的父亲,在确定他唯一的继承人资格后,终于图穷匕见。
喘息慢慢平复,谭子安靠回椅背上,认输一般:“你想怎样?”
“C大商科不是强项,配你,到底还是差了些,”谭常延伸手,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叠资料甩到谭子安面前,“挑一所,三个月之内过去,毕业之前不许回国。等你回来,我会在三年内把整个谭氏交给你。”
不用看,那肯定是一堆世界各地知名院校的材料。谭子安把资料收入囊中,未拆封便点头道:“OK,说话算话。”
谭常延微微颔首,似乎谭子安的同意也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按下手边的一个按钮,叫住正欲告辞的谭子安,道:“别急,既然来了这儿,总要看场余兴节目。”
“我不看这种东西。”谭子安嫌恶的皱起眉头,听见主持人的报幕声后,陡然冰封在原地。
双方拳手入场——
红方是陆利,而蓝方,毫无意外,正是半月未见的游孝。
游孝好像瘦了一些,变白了,衬得那双眼睛更黑更亮。他神情麻木地听着场下观众的咒骂,一如刚来谭宅时,那个一语不发,只想苟活的养狗人儿子。
观众唾弃他不够魁梧的身材,痛骂他摆不好拳击手专业的架势,嘲笑他身体上遍布的伤口和淤痕。当他毫无招架之力,被陆利击飞至八角笼边缘时,嘘声像海潮一样把场地淹没殆尽。
他们看游孝打了好几天,早就受不了这个弱鸡了。
太近了。
谭子安被钉在位置上,每一秒都在想,这面玻璃为什么距离拳台这么近。
近到他能数清游孝身上有几处发黑的淤青,能看到汗水流进他还没结痂的伤口,看到他怎么被打飞出去,又一次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听见观众席的人咒骂:“还手啊!病猫!”
游孝怎么可能还手呢?
对面是陆利,从十二岁开始就教他练武的师父。就算游孝对谭子安以外的其他人是多么异于常人的冷漠,可那是陆利。
感情从来就是最不平等的东西,对谭常延来说轻易能舍弃的父子亲情,谭子安丢弃起来无异于刮骨疗毒。陆利和游孝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些拳头,不带一丝怜悯地重重落在游孝身上,谭子安简直不敢相信陆利曾教导游孝八年。
仇敌也不至于狠毒至此。
比赛在游孝再也爬不起来时落下帷幕,不止谭子安,所有观众都为再也不用观看这惨绝人寰的比赛松一口气。
拳赛明明只进行了七分钟,却像有七个小时这么漫长。回神时,谭子安浑身都冷得不像话,牙根颤抖着,碰撞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密集声响。
他抬起手,顾不上被谭常延看透自己的软弱,将脸埋进手心擦去眼泪,抬起头嫌恶地说:“暴力、血腥、原始,谭常延,你这新爱好倒是和你相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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