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安握紧谭常延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你的手术同意书还需要我来签字啊,爸爸。”
谭常延不怒反笑,黯淡的目光焕发出一点鲜活的颜色,他道:“谭子安,这么多年,你终于摆脱你妇人之仁的毛病,能够放出足够刻薄的狠话了。”
谭子安退开,诚心道:“多亏了你。”
谭常延方才醒来,体力不支,眼皮耷拉着,渐渐无法集中精力听谭子安说难听的话。
看到谭子安变成这样,他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表。
可以说,谭子安终于有了他看得上眼的魄力和手腕;可是偏偏,这些能力都是谭子安为了忤逆他才锻炼出来的。
谭氏是他的心血,在很早很早以前,大概是谭子安还是一个冰雪聪明,但脾气太臭的小孩的时候,他就希望谭子安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止谭子安,谭子安的后代也是。
常言鲜少出错,人老了确实会变得爱回忆往昔。谭常延想起孟迎,谭子安的母亲,他的发妻,也是他此生中唯一有名有分的妻子。
他常说他这辈子只爱过孟迎一个,但事实上,他早已经想不起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所以他不理解谭子安凭什么可以为了爱情胆大包天到来向他宣战,更不要说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保镖,一个精神病流浪汉的儿子。
他闭上眼睛,又看到小时候的谭子安,六岁,只有他腿那么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扒着门边等他回家。他一下车,谭子安就飞扑到他身上,小嘴一翘,气势汹汹地说:“爸爸,你说好七点回来,已经七点十一分了。”
他会说:“对不起,爸爸工作没忙完。”
工作是谭子安最不能接受的理由,他会哼的一声跑开,等着谭常延去哄,其他人一概不理。
哄好了,谭常延就会牵着谭子安软软的手说一说话。说到最后,谭子安困了,趴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问:“爸爸,妈妈最爱我吗?”
每天一遍,怎么也问不腻。
“对,妈妈最爱你。”
“那爸爸呢?”
“和妈妈一样。”
“爸爸要说你最爱我,说,‘我最爱谭子安’。”
他看着眼皮一搭一搭的谭子安,说:“睡吧。”
如此想来,若是孟迎还活着,也许谭子安能够得到足够的宠爱,长成和现在截然相反的大人。
他和谭子安,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上梁不正下梁歪。
困意沉沉袭来,谭常延努力睁开眼,看到如今的谭子安。
他想,他不后悔。
谭常延缓缓合上眼睛。
他确实很累了。
“谭子安。”
“嗯?”
“你爱把屁股送给谁,就去送,但是别让我看到那个保镖,永远不要。”
“这点你放心。”
“还有,至少生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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