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思,这样既踏实老实、不拨弄是非,又并非真的蠢笨,什么也不懂,这孩子是真正的知进退,管的住嘴,也管的住手,偏生吩咐下去的差事,又总能按照主子的心思一丝不苟的办好,看似平平无奇、并不出挑,其实大智若愚。
却比那些瞧着机灵、实则自作聪明的,不知强到了哪儿去。
两人言谈间,不知何时,已行到御花园里一处无人的拐角,微风吹过,抖落一枝细雪,商有鉴见状,轻声一叹,眉目露出几分怅然。
“……咱家老了,当年咱家跟着万岁爷,亲眼目睹着万岁爷因一言之失,从京城被贬至林州,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到泥里,那时京中先太子正是众星捧月、众望所归,可万岁一样是先帝爷和太后娘娘的亲子,却无一人前来相送,连太后娘娘也不敢触了先帝爷的逆鳞,在万岁离京前来瞧一眼自己的亲儿子。”
“咱家那时陪着万岁,一路上,不知瞧着万岁爷遭了多少冷待白眼,北上林州一路苦寒,万岁爷堂堂皇子之尊,冻的手脚生疮,居然寻不到药膏涂抹,只能生生忍耐,那时的光景,如今这宫里还有谁人知道?”
“好在苦日子熬出头来,万岁如今御极天下,我朝也江山稳固,内忧外患尽数一扫,总算盼来这太平年景,可咱家却也陪不了万岁多久了,咱家这辈子……过得不容易,你们个个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人人都说,收了你这个徒弟,咱家是在找人接班,可是今日咱家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养心殿里的班,人人都可接得,过好日子而已,谁不会呢?”
商有鉴转过头,直视着青岩的眼睛,仿佛要看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你是咱家千挑万选,好容易才寻到的,如今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养心殿,但万岁毕竟已是而立之年,咱家是瞧过当初先帝爷十王之乱,瞧过当年应王爷护着万岁,从林州一路杀回京城,何等凶险、何等不易的。”
“如今万岁有七个儿子,咱家顶着大不敬说句难听的,虽则现下永仁宫瞧着烈火烹油,已是咱家能为你寻的最好的路,可将来一朝风云变化,还不知鹿死谁手,一张龙椅不知多少人盯着盼着,留在养心殿,反而最不可能置身事外,此处漱石漱雪他们留得,你却不能留得。”
“咱家不能让你也冒着这风险,折在里头。”
青岩沉默片刻,大概听懂了商有鉴的意思,内心却不免生出几分讥嘲,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千秋功业,自然要枯骨无数,流血千里。”
商有鉴一愣,倒不想一贯稳重寡言如青岩,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只是商有鉴自觉今日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这小徒儿听了有所触动,倒也是情理之中,便点头道:“你能明白其中凶险之处,自然最好不过,一言一行,都要倍加谨慎,你往后的位置,有数不清的人盯着,行差踏错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青岩道:“万岁和师父的意思……是要等大殿下成婚后,叫我去永仁宫伺候么?”
商有鉴点头:“不错,永仁宫那头从前的掌事内官,当初为着稳重,选了个年岁大的,不想一直不得大殿下待见,半年前,殿下就开始总和皇后娘娘请求,说想换一个,万岁和娘娘也是思虑许久,原是中意漱石的,可咱家还是觉得漱石貌则温厚,骨子里却不似你有一股坚忍,这差事反而是给你最为妥贴,只是你毕竟年轻,万岁和娘娘不尽放心,便正好借着七殿下,瞧瞧你是否是可堪托付之人。”
青岩听了,一时无语凝噎,又觉得有些可悲,只是倒不是替他自己觉得可悲。
帝后待大皇子这个嫡长子倒的确是珍而重之了,就连换个掌事内官,也要选了又选,甚至还要先放到别的皇子身边考察品德才干,才肯放心。
只是可怜闻楚,倒无端成了块试金石,大约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身边好不容易来了个合用体贴、真心待他好的奴婢,却并不是真为他准备的,而是帝后放到他身边验货的。
青岩设身处地把自己放到闻楚的位置上想想,也觉得憋气——
新给你的掌事内官好用吗?
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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