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楚笑了笑,忽然低声道:“掌事的分内之事,是陪着我欺君罔上吗?”
青岩:“……”
有了这大半年的相处,闻楚如今一见他这般低垂眼睑,但又喉结微微滚动的模样,便能猜到青岩此刻心里正不知怎么腹诽他,不由得大乐。
青岩哪能猜不到他这点促狭心思?一时颇觉无语,也懒得再继续装那幅谦恭顺从的奴才模样了,索性舒展开一直躬曲着的背脊,扭头垂目朝着山下看去——
青鹭山虽不陡峭,但山势却并不低矮,站在山巅朝下望去,山腰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山脚下疏疏落落如小黑点的屋舍,再望远些,一国都城尽然在望,如此景致,难免叫人胸怀开阔,豪气顿生。
青岩看了一会,也觉心旷神怡,倒也无怪潜华帝年年都愿意来登青鹭山了。
人在看景,景亦宜人。
闻宗鸣今日才发现,青岩竟如此适合穿青色。
三四年过去,青岩大了年岁,换了眉目,身形也稍稍长开了些,再不是当年应王府里那副有些瑟缩着舒展不开的模样,谢澹从前虽然貌美,然而美则美矣,却像一株柳枝般柔嫩易折,好像失去了他的保护,便不能继续生长下去。
可如今的青岩,身上却有着一种崖间苦树般、经了无数风吹雨打,却仍沉默着向上生长的柔韧和固执。
他好像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如今的谢青岩,既像树,又像兰。
青岩感觉到闻楚在看他,扭头回去看了闻楚一眼,道:“怎么了,殿下?”
闻楚沉默了一会,道:“我最近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掌事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了,掌事会否离我而去?”
青岩想了想,道:“自然会。”
闻楚呼吸微微一窒。
青岩笑着道:“所以殿下快些长大吧,殿下拥有的多些,小的自然也就不舍得离开了。”
想了想,又道:“不过,可能有朝一日,若殿下发现小的并不似殿下以为的那般有用,殿下也会了结了小的。”
“刀可能会反噬主人,主人自然也能折了刀。”青岩笑着道,“不过用人用物都是如此,杀马易,驯马难,殿下以后要驯的,可不止小的一人,还望殿下可万莫松懈,反遭其噬。”
闻楚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道。
“自然,烈马难驯,我知道的。”
*
四载春秋,倏忽一逝。
春晖殿庭中原本只有半人高的枇杷树,如今已经长得亭亭如盖。
德喜德春几人正领着传膳的内侍们候在膳厅门外,心里很是忐忑。
果然没多久里面传来一个微沉的男声,道:“传膳吧。”
德喜德春对视一眼,心里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内侍们弓着腰托着盏碟鱼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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