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忠自然也不可能拒绝,一行人浩浩汤汤离了户部衙门上了车马。
银汉楼是京城酒楼里的老字号,菜式金贵,一顿饭便能吃去似魏主簿这般小吏一个月的俸禄,众人虽然心知这顿饭是尚书大人卖了七皇子这段日子辛苦的面子,他们不过是捧场的陪衬,不过能白蹭一顿好饭,自然也没人不开心,于是席间氛围好不热络,一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人人都称赞七皇子这段日子来办差妥贴、思虑周到,如今西南大捷在望,等到和百越的战事彻底落下帷幕,潜华帝定会大大的恩赏闻楚。
青岩在旁听着这些吹捧奉承之言,却完全心不在焉,脑子里盘旋不去的还是昨晚闻楚那个吻。
他也不想回忆的……
但是只要一空闲下来,这个脑子就是不听使唤……
闻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念头的?
他从前怎么从来不曾察觉过,难道是从上次沐浴被他撞见起了反应时开始的……所以昨日闻楚再对着他起反应,瞧着他也再没半分局促之情了,倒好像非|礼了他的是自己一样。
……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青岩正出着神,却忽然听人道:“谢内官?”
他这才回神,回首却见满桌满席的人都在看自己,魏主簿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正举杯一副要敬他酒的模样。
青岩吓了一跳,倒是闻楚笑意淡淡的提醒他道:“魏主簿要敬掌事一盏酒,说是感谢掌事这些日子相助。”
青岩吓了一跳,赶忙端起酒杯,道:“主簿抬举小人了,小人分内之事,如何当得起主簿相敬……”
魏主簿却不知是不是喝的大了,原本似他这般正儿八经走了科举路子的朝官,哪怕官衔小点,身份上也是不可与青岩这般的宦官相提并论了,即便他叫青岩伺候、替自己斟酒也是没什么不对了,他却这般自降身份,甘愿给一个太监敬酒,席间不少同僚见了心里也不由有些耻笑,暗道就算是这姓魏的想要攀附七皇子,也大可不必靠着捧一个宦官的臭脚。
如此不顾体面,当真有辱斯文。
魏主簿却并不知别人在想什么,他微微红着脸,笑道:“哪里就当不起了?前些日子我与底下几位同僚算错几处账目,谢内官刚开始提醒,我们还不信,若不是内官始终坚持,叫我们从头查帐算起,粮秣供给,军|国大事,险些要被我们这些糊涂的弄出差池来,到时候我如何担待得起?我欠着内官一个人情,只是敬杯酒又怎么了。”
他这样说了,青岩不好推辞,可也不敢真受了他的敬酒,便只好把杯盏压于魏启明杯下,以示谦推之意,等饮下了酒,才道:“主簿盛情难却,小人却是愧受了。”
他这般模样,倒是叫众人看的心气稍稍顺平了些,暗道看来魏启明虽是个不顾斯文体面的,这内侍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如此做派,也不算是显得偌大一个户部衙门却竟要仰仗个宦官来发现差事的错处,提点他们的无能,便也不再关注青岩。
席上有人迅速起了个别的话头,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从青岩身上转开。
等到席散,闻楚才和柯尚书与杨侍郎告辞,带着青岩上了马车,却没有回宫。
青岩不知道他还想再逛什么,倒也没多问,等到了万诚记门口,青岩这才明白过来闻楚要干什么,却也来不及阻拦了,青岩身上也是不揣银子的,闻楚便转目看向随行的侍卫,道:“带钱了吗?”
这侍卫姓傅,名松亭,二十出头年纪,原在青牛卫中当差,后来被潜华帝瞧中给了闻楚,傅松亭是修平伯傅恭庶出的幼子,傅家虽然爵位平平,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伯,但因祖上也算是跟着高皇帝打江山的几位开国武勋之一,忠心不二。
且神奇的是,这么多年下来,不知多少昔日的豪门勋贵因站错了队引来杀神灭族之祸,傅家却幸运的从没有选错主子,于是子孙后代蒙受余荫至今。
傅松亭被潜华帝拨来做了闻楚出宫的护卫,又恰好也是孔教头教习过的,与闻楚两人算是有些同门之谊,颇为投缘,见七皇子有意要买点心,立刻从怀里摸了半叠银票,道:“殿……额,公子要买什么,尽管买就是了!”
青岩:“……”
他一时有些无言于这些世家子弟的不食人间烟火……买块点心而已,傅侍卫摸出这么一大叠银票做什么,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是来买点心铺子,不是来买点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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