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道:“汪二哥!”
这谢内官平素一贯和颜悦色,汪二哥却也是第一回见他如此神态,心下不由一突,暗自有些后悔起来,对方毕竟是皇子之尊,自己方才拒绝的也太过不留情面了。
只是他本以为对方要发难,却忽然见那“谢贤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模样,道:“二哥担心将来连累了漕帮帮众,这才畏首畏尾,小弟倒也不是不能体谅,可二哥却又可曾想过,当年邢帮主倘若也似二哥这般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焉能将你们漕帮势力扩及辽东?漕帮又焉能有如今的兴盛局面?”
“二哥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胆魄却还不及邢帮主一介女流?二哥不妨想想,自古以来,若只知固守者,有几个真能尽守得住祖宗基业?岂不闻‘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如此步步退守,换来的清净安宁,又能得几日?”
汪二哥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放炮竹般劈头盖脸训了一通,其他的来不及细想,却只听清了那一句“二哥二哥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胆魄却还不及邢帮主一介女流”,当即面色涨的通红。
欲要开口反驳,心中却又不由想道:他说的却也不错,若论聪明才智,论统管漕帮之能,我皆远远不及莺莺,帮众从前多服莺莺,如今虽也肯服我,可我是爹的儿子,莺莺当年接管漕帮时却不过年纪轻轻一个守了寡的女流之辈,其中难处,我与她岂能比得?
只是才智不如也便罢了,谢贤弟却说我连胆魄亦不如莺莺,着实气人。
可想及此处,又不由暗道,今日若谢贤弟找的不是自己,而是莺莺,想必以她的性子,即便知道投靠了七皇子要冒风险,可往后能在江南再不受朝廷掣肘,她倒还真未必不会答应——
这么一想,谢贤弟说自己胆魄不如她,倒也没甚么不对……
汪二哥一把年岁,不曾嫁娶,他哪里知道,自己这却是陷进天下间所有单相思的痴男怨女大都难逃的自怨自艾里去了,这下子他对邢夫人那点爱而不得的憋闷中,又陡然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意思来,顿时只觉更没脸面面对心上人了。
青岩虽是有意使的这激将法,但此刻见了汪二哥这么一副脸色,却也实在没想到这激将法的效果竟然这么好,一时促狭心起,憋笑之余,却还强自正色道:“罢了,小弟也不为难二哥,此事既然二哥拿不定主意,我改日约了邢帮主出来再行商议就是了。”
汪二哥一听这话,酒意恼意一齐上头,哪还能忍?
当即梗着脖子道:“罢了罢了,这事我应下了!不过是做几桩生意而已,又何必特意去问夫人?贤弟想替你家公子做什么生意,说来便是!”
青岩笑道:“二哥好爽快!”
当即斟酒站起身来敬了汪二哥,才又坐下,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汪二哥沉吟片刻,道:“这有何难?贤弟放心便是,包在我身上,只是贤弟替七公子对漕帮承诺的,也希望不是空话。”
青岩笑着拱手道:“那是自然,二哥放心就是。”
这桩“生意”虽说是半哄半骗着成的,但总算也真谈成了,汪二哥大约后头也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对方的激将法,虽没有和青岩生气,倒也报复般的狠狠灌了青岩几杯,等到日头西斜,两人用完酒菜,告辞之际,青岩才道:“其实二哥方才大可不必担心,这桩‘生意’,公子不欲张扬,亦不会叫你我之外第三个人知晓,二哥只当是在替你汪家自己张罗产业就是,公子若有吩咐,我自会使人告知二哥,二哥若有事要和公子禀告,便遣人把书信放到汇南钱庄丙字柜最上层,我得了消息,便会给二哥回信。”
汪二哥一怔,回过神来方才笑骂道:“好哇,既如此,你这促狭鬼方才却要拿我消遣!”
青岩也哈哈一笑,自罚了一杯,汪二哥这才作罢。
两人告别后,青岩便回了闻楚歇脚的驿站。
今日天气晴好,因此到了傍晚时,虽即将要入夜,天色却不昏暗压人,残阳的夕光浸透万里层云,直映得晚霞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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