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老远,也不看他,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闻楚,顿时忧心忡忡起来,酒醉的人当然也不会掩饰情绪心思,于是张口便又问道:“殿下,你做什么坐的那样远?可是小人有什么得罪了你的地方么?”
这话一出口,立时便想到,得罪了闻楚,这可不妙,他好容易兢兢业业伺候他长大,如今两人正要好聚好散,以后自己在宫里也可仰仗着从前伺候过皇子这事谋划来日,要是临分手时把闻楚得罪了,岂不白忙活这么多年,实在冤枉。
若是闻楚将来真在这几个兄弟中胜出,或是成了个有实权的王爷,他岂不是沾不上半点光,又要哪年哪月,才能替王爷报仇?
这么一想,青岩顿时真切的着急了起来,呼吸也随之急促了几分,忽然坐起身来,抬手便去捉闻楚的手腕。
闻楚方才本就有些心猿意马,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个正着,顿时一惊,正要开口,青岩却又忽然发力把他往自己怀里拽,闻楚没半点防备,上半身立时失了平衡栽将过去,正要伸手撑在床铺上,鼻翼间却又嗅到青岩身上那股淡淡的木香和不知什么酒微微有些发甜的气味混在一起,顿时感觉身上一软,后脑发昏,等回过神来,已经被青岩如抱小孩子般抱在了怀里。
青岩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窝里,在他耳边梦呓般喃喃自语,那语气像在哄小孩子,却又有些蛊惑的意味。
“殿下……殿下,小的是看着您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小的心里只向着殿下一个主子,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殿下尽可以可以罚,打也好,骂也好,小的都受着,没半句怨言,但只求您别生小的的气,千万别不睬小的,好么?”
这么多年来,闻楚哪曾听得青岩这样柔声细语、满是讨好的和自己说话?
即便是当初两人刚在前徽殿互相不知其根底时,他带自己这个“新主子”也一向都是疏离而谨慎的。
闻楚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青岩的不对,却没法说得出半个“不”字。
青岩仍是醉着的,并未酒醒。
闻楚咬了咬牙,想要推开青岩,可是对方分明仍在酒醉,身上却不知哪来一股大力,闻楚心思杂乱间,一推,竟没推开。
这下可好,青岩顿时急了,眼尾更红几分,“殿下别生小的气,殿下要什么?是要书……还是要玩的?小的都从宫外找人替殿下带回来好不好?还是殿下不想去太学堂念书?那小的就去和吴先生替殿下告假……”
闻楚哑着嗓子打断了他:“掌事看清楚,我已不是孩子了,现下是贞宁十三年!我早已不在太学堂读书了。”
青岩一怔,把闻楚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定睛一看,果然怀里这分明是个成年了的俊美男人——好吧,至少也是个将近成年的俊美青年,哪里是那个瓷娃娃般脆弱漂亮,好似一碰就碎的小闻楚?
……眼前这个,是长大了的闻楚。
方一思及此处,脑子却又忽然一下子断了片,忽的又想不起前面了,青岩眨巴眨巴眼睛,低头看了被他掌着后脑勺的青年微红的俊脸半晌,表情仍然有些愣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闻楚如今早已长得高了他近一个头,这么大一个人,长手长脚,偏偏却被个十来年少年身形不变的青岩按着后脑勺抵在怀里,这姿势不可谓不难受,却偏偏没再挣扎一下,只任由他这么难受的抱着,任由他慢慢的想。
青岩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一般道:“噢……你长大了啊。”
闻楚想点头,然而脑袋还被青岩捧着,没点成。
青岩这才察觉到他这姿势不太好手,终于松开手来,却转而在闻楚头顶摸了摸,又喃喃道:“……真是快啊。”
闻楚都长大了,他却还是没能给王爷报仇。他想。
自己终究还是个普通人,是个除了伺候人没什么长处的内廷奴婢,是个身子残缺……连爱人的资格也没有的阉奴。
他还是什么也没有。
目光落在闻楚脸上,又心想,就连眼前这个,也是王爷仇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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