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毕竟话本子恐怕也不敢写的这般放肆,然而那数百俘虏却又是千真万确在摆在眼前,做不得假——
谁都不知道,当时只有千余精骑,闻楚年纪轻轻,如何敢行这样豪赌,偏偏还被他赌赢了。
徐守备回程路上,一再疑心自己是在做梦,隔两个时辰便狠狠掐一回大腿,只是次次都只是疼的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并未如预想般自梦中醒来,才慢慢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待返回青州时,已经打算收兵打道回京的靖安侯见了闻楚,那神情明显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又听了他这一堆怎么听怎么离谱的战绩后,茫然失语片刻,竟不知该说什么,又见了那数百罕沙贵族俘虏和被五花大绑的达格汗王后,才哑然道:“这……容王殿下……容王殿下真乃天降我朝之奇将,万岁……万岁若知道了,定会龙颜大悦,本侯……啊,舅舅这便为你准备庆功宴。”
闻楚路上早已听徐守备告过了靖安侯的黑状,却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庆功宴倒不急,只是不知傅伯爷现在何处?达格逃走本是傅伯爷发现的,按说这功劳里也该有他一份……怎么却不见傅伯爷身影?”
靖安侯哪敢说傅恭已被他以保护王爷不力的罪名,捆了个严严实实关起来了,就等着押回京城背黑锅呢,忙给底下部将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把人放了。
*
与此同时,京城禁中,养心殿。
潜华帝坐在御案前闭目养神,两个宫女一前一后的一个替他捏肩,一个手法极轻的替他揉着太阳穴,商有鉴垂首候在一边,眼神却不露痕迹的在往皇帝面前的御案上摆着的那封折子上瞄。
那折子外封颜色与别的奏折都不同,略要深些,并无纹饰,外头却封着火漆,火漆下头用蝇头小楷注了几个字,商有鉴不必仔细看清那几个字写的是什么,只瞥见那火漆印下的形状,便知那上头写的定然是“九门差查院上呈”几个字。
折子底下压了封已拆看过的书信,就那么静静在御案上摆着。
商有鉴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握代天子行批红票拟之重权,在宦官之中,更是算得上处于权力之巅,却也为九门差查院这个名字,再度回到视野感觉到十分震惊。
朝中臣子们人人以为,当年英仁帝在位时的隗江一案后,这个全由宦官把持,曾经让朝中大小官吏闻其名则色变的组织,便已经因为文臣们的一再弹劾,被解了实职,只不过剩个空壳子罢了,连他也这么想,然而直到今天他看见这封折子,才发觉原来并非如此。
窗外阴云密布,春末夏初的傍晚有些闷热,没过多久,却是忽然电闪雷鸣起来,滂沱大雨瓢泼而下,殿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声音在殿门外轻轻道:“奴婢江勖,叩请万岁圣安。“
潜华帝睁了眼,道:“进来吧。”
外头进来一个布衣短打的三十来岁男子,面上无须,个头不高,模样亦十分普通,看上去似乎不过只是千千万万市井走卒之中的一个罢了,可商有鉴方才听见“江勖”这个名字,此刻又看清此人面貌,心中震惊骇然之余,只剩一个念头——
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江勖跪下叩首行了礼,潜华帝才拿起御案上那封折子,淡淡道:“这封折子,是你上的?”
江勖面无表情,只是道:“是。”
潜华帝沉默了片刻,道:“你这折子里所奏秉之事,果然是真的?你可知若被朕发觉,你受他人指使,攀赖皇子,这折子中若有半点虚言,朕……必不饶你。”
江勖叩道:“奴婢身家性命所系,不过陛下一身,万死不敢有瞒,所奏之事,字字真切,安王殿下与西北往来书信甚密,已有近一年,只因先前混在王府采购的车马队伍中,奴婢与部下们这才不曾发觉,直到前日手下人截获此信,奴婢不敢拆看,便立刻上禀陛下了。”
潜华帝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
江勖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无声无息的下去了。
商有鉴心知自己恐怕听见了不得了的的事,却不敢出一点声响,他太熟悉这种大事即将来临的感觉了——
潜华帝长长叹了口气,良久才道:“……传朕旨意,宣安王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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