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旧部,朕本想徐徐图之,一点点把这些人清理了,可如今事发突然,恐怕他们得知朕有难,即便见了调兵手谕,也未必会立刻领命,恐怕得有个朕身边的亲近、又有威信之人,持朕手谕亲去调兵,才能奏效。”
“如此想来,眼下可堪此用之人,唯有楚儿。”
青岩立刻道:“请万岁三思,先前去传谕之人,便已被截杀,容王殿下千金之体,岂能冒此大险?若万岁信任,小的愿为万岁效犬马之劳,去传此手谕,替万岁调兵相援。”
潜华帝先是一怔,道:“你去?”
随即眉峰微蹙:“朕知你忠心,但此事关乎朕之安危,更关乎江山社稷,此行路上或许凶险无比,你若无把握,不必逞强,况且就算你真能平安到京畿大营,你一个内侍,如何镇得住那些对朕心存怨怼的温家旧部?”
青岩道:“事关紧要,小的知道小的现在说什么,万岁心中都不免疑虑,小的只想请万岁再相信小的一回,从前小的毛遂自荐几次,都未辜负万岁所托,小的敢保证这次,亦会如此,小的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从行宫西面山林中走,不易引人注意,也不必走官道,能绕开沿途卫所,况且小的也是做过监军太监的,知道该怎么和将官们打交道,小的恳请万岁俯允,信小的一回,小的必不负万岁重托。”
潜华帝听了,面色有些松动,并未立刻拒绝,青岩见状立刻又低声道:“小的有句斗胆冒犯的,不知万岁愿不愿容小的讲。”
潜华帝道:“你讲便是。”
青岩这才道:“这两年来,诸位皇子王爷们,相继离万岁而去,外头人都说万岁绝情,可小的日日伺候万岁,知道万岁的情不得已,知道万岁的伤心克制,这些小的全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万岁,您怎会是绝情、无情之人?若真如此,又怎么会梦魇心悸,夜夜不得安眠,小的实在心疼万岁,正因为连宣王殿下,也做出如今之事,小的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容王殿下真去传谕,路上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万岁以后,又该如何支撑下去?”
潜华帝听得嘴唇颤了颤,竟然眼眶微微泛起红来,声音有些沙哑道:“朕这么多儿子……个个养尊处优,到头来竟不如你一个小小内侍体会朕的心思,心疼朕的难处。”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沉声道:“好,朕就信你一回,朕的性命,朕的儿子、妃嫔们的性命,今日就全交托于你了,只愿你万莫辜负了朕,若你此行,真能顺利调回援兵,解朕今日之困,朕将来必不负你。”
青岩跪地叩了首,接过了那封调兵手谕。
外头渐渐传来人声,有侍卫们跑动时的甲胄碰撞声、有内侍宫女们的哭声,听着像是傅大公子已经把各处的妃嫔、皇子都接过来了。
果然青岩跟着潜华帝走到殿门前,一打开殿门,就见庭中火把通明,侍卫们护着各宫嫔妃已经候在外面,两个奶妈抱着嚎啕大哭的小皇孙和皇孙女不住哄着,宸妃则牵着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八皇子,满脸泪痕。
见承泰殿殿门打开,潜华帝出来,她便扑上前哭道:“万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是谁要害咱们?”
这次潜华帝并未苛责她的不体面和慌乱,只是揽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摸了摸旁边八皇子闻追的头。
他环视了一圈,道:“傅崇峻。”
一个身穿银甲、与傅松亭长得十分相像的男子走到阶下单膝跪下道:“臣在。”
“你即刻去挑五十个精锐,从行宫西门走,护送谢青岩前往京畿大营,去传朕的调兵手谕。”
傅崇峻一怔,道:“谢公公?”
潜华帝道:“不错。”
傅崇峻看了看皇帝身边那个斯文单薄的青衣内侍,有些犹疑道:“此事非同小可,万岁可要再考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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